第四章 (第6/19页)

“你追查他干吗,警官——骑车没亮灯吗?”

“别开玩笑,哈里——把这张照片传着看一看。有谁让这家伙搭过车?”

“我没有。”

“没有。”

“对不起,警官。”

“从没见过他。”

“谢谢你们,小伙子们。要是看见他,赶紧报告。再见。”

“警官?”

“什么事,比尔?”

“你还没付面包钱呢。”

“我把它们作为证据征用了。再见。”

卡莱尔的斯麦思威克加油站:

“早安,太太。我可不可以花你一分钟……”

“马上就来,警官。让我先照顾一下这位先生……十二先令六便士,先生,谢谢。再见……”

“生意怎么样?”

“糟透了,和往常一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到办公室去一下好吗?”

“唉,来吧……好啦。”

“看一眼这张照片,告诉我你最近给这个人加过油吗?”

“好的,这不难。我们这儿过往的客人并不怎么多……啊,我想我给他加过油!”

“什么时候?”

“前天,上午。”

“你有把握吗?”

“嗯……他比照片要老些,但我很有把握。”

“他开的什么车?”

“一辆灰色小车。我对牌子不怎么在行,这生意其实是我丈夫的,他现在在海军服役。”

“好吧,车子是什么样子的?跑车?还是轿车?”

“是一种老爷车,帆布顶篷开着。两个座位,兜风用的。踏脚板上掛着一个备用油箱,我把那个也灌满了油。”

“你记得他的穿戴吗?”

“记不太清楚。我想是工装吧。”

“一个高个子?”

“是的,比你高。”

“嘿,我看就是他!你这儿有电话吗?”

威廉·邓肯二十五岁,身高五英尺十英寸,体重刚好一百五十磅,算得上头等身材。这全是拜他户外生活充沛、又不沾烟酒、不过夜生活所赐。但他却用不着当兵。

小时候,他看上去和正常儿童没什么两样,只是有点迟钝,但到了八岁那一年,他的智力停止了发育。谁也不知道他受过什么心灵上的创伤,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损害可以说明这种突然的智力停顿。到十八岁那一年,人们都叫他傻子威廉。

他的父母都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原教旨主义教团的信徒,该教团成员不准与教团之外的人通婚(这与威廉的呆傻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夫妻俩带他到斯特林的一位专家处就诊,老医生做了好几种检验之后得出结论:威廉的智力只有八岁,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发育了。威廉的父母不断为他祈祷,但内心怀疑这是上帝故意以此来考验他们,于是他们相信,威廉得到了拯救,期盼着他们与他在天国重遇的那一天,他就会痊愈了。

一个八岁的孩童可以放牛,于是傻子威廉就成了放牛人。就是在他放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了那辆汽车。

他猜里面坐着一对情侣。

威廉懂得情侣是怎么一回事。他懂得情侣们会在矮树丛、电影院或汽车里干些说不出口的事情,人们也从来不提这种事情。他赶着牛群匆匆走过停着那辆双座车的树丛,而且竭力不往车里看,以免瞧见罪孽的事情。

他赶着小小的牛群进了牛棚去挤奶,绕了个圈子回到家里,吃了晚饭,给他父亲——吃力而大声地——读了一章《旧约》中的《利未记》,然后就上床去做有关情侣的梦了。

第二天晚上那辆车还在。

尽管威廉蒙昧无知,但他还是知道,不管情侣在一起做的是什么事,都不会一做做二十四小时的。

这次他径直走到小汽车前面,向里面看了看。空无一人。引擎下面的地上又黑又黏,全是油。威廉又想出了一种新解释:车子坏了,开车的人把车扔了。他根本没去想,车子为什么会半掩在灌木丛中。

他回到牛棚时,把他看见的告诉了那农场主:“公路边的小路上有一辆破汽车。”

农场主是个大块头,每逢动脑筋时,两条浓浓的亚麻色眉毛就挤到一起:“旁边没人吗?”

“没人——从昨天起车子就在那儿了。”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威廉脸红了:“我还以为那可能是……情侣呢。”

“唔唷!”农场主意识到,威廉不是忸怩作态,而是真的难为情。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好啦,你回家去吧,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农场主挤完牛奶之后,亲自去看了看。他确实想不通,那辆车为什么要半藏着。他听说过那个在伦敦用锥形匕首杀人的凶犯;尽管他没有立即得出结论,认为车就是那个杀人犯扔的,但他还是想到,在车与某种犯罪行为之间有关系。于是,晚饭后他就打发大儿子骑马赶到村里,给斯特林的警察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