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悬京汉铁路(第4/14页)

老二一巴掌拍在柜面上:“大哥,还有什么好说的,定然是她!”

老三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老四已经开始往客栈外冲了:“老子看见她走的!”因姻婵出落得俊美可人,所以在经过老四身边时,老四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走啊,还愣着干什么?都他娘地追啊!”

本想趁机脱身,反倒弄巧成拙,姻婵虽然出了宣风镇,但就此成为众矢之的。

袁州离长沙约四百里路,姻婵在途中的上栗和普积两地,先后被日月庄的人追上。她孤身一个女子,面对一群豺狼般的男人,情况不可谓不凶险。

在上栗的橘树林中,姻婵布下梅花间竹毒阵,成功从围追堵截中逃脱。但在普积的客栈里,她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接连在一楼、二楼和客房里布下了凶终隙末阵、甘死如饴阵和风生水起圈,但她仍然没能阻挡住日月庄的追击。最后在用光身上的所有毒后,她抢在被擒之前,破窗而出,跳进肮脏的泥水河里,挂住了一艘驶过的顺水船,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眼下没有追来,但迟早会的。即便老大老二和老三知难而退,但那个疯子狗老四,也一定会追来!”姻婵撅起嘴,用很肯定的口吻说。忽然间,她的语气又变得婉转起来:“日月庄号称‘知及天地,善达里表’,但是庄子里每个人一点也不善良,反倒个个穷凶极恶。我在路上下手有点重,所以……所以毒死了几个人……你……”姻婵抬起一对大眼睛,望着胡客,“你不会怪我吧?”

胡客正要回答她的话,猛然间,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他只知道在方才的刹那之间,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至于是什么事,却始终模模糊糊,记不起来。

姻婵见他发愣,顿时不高兴了:“我就是情急之下,毒死了几个坏人而已,你便摆出这副脸色给我看!”

胡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怪你。该杀的人,杀之不为过。”

姻婵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她像一个长不大的毫不记仇的小女孩,脸上瞬间又浮现出了笑容:“那就好啊,我怕杀了不该杀的人,你又要大半个月不理我了。”

胡客没有接话,脑袋里一直思考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始终想不起来。人总会有这样的经历,刚浮现在头脑中的事情,可瞬间便忘却了,如何费劲却总是记不起来,然后在不久后,于不经意间,这件被忘却的事情却又突然毫无征兆地窜回脑海。

胡客放弃了绞尽脑汁。他推开窗户,看了看泊在江边的船只,说:“既然日月庄的人迟早会追来,这个地方就不能再待下去了。你速换一身干敞的衣裳,我们连夜走水路离开这里。”

“那我们去哪?”

“汉口。”

“你已经过了‘六断戒’?”姻婵有一些小小的意外。

胡客点了点头。

“去汉口是因为新任务吗?”

“守杀。”胡客平静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一下,姻婵的意外就不止是一点点了。

“你参加了‘夺鬼’?那对手是谁?是屠夫吗?”在得到胡客的颔首之后,姻婵不无郁闷地说:“瞧我这乌鸦嘴……”又追问道,“那目标是谁?”

“穆尔察·铁良。”胡客一字字地回答。

“朝廷的军机大臣!”姻婵大吃了一惊,“那你抽到了……”

“守。”胡客拿出在清凉谷中抽到的竹牌,牌面上赫然是一个“守”字。

这一下,连一向乐观爱笑的姻婵都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

光绪三十一年的政坛,可谓波谲云诡。光绪皇帝被慈禧囚禁于瀛台已有七年之久,清廷内部逐渐出现了派别分化——以庆亲王、袁世凯为首的北洋派,以张之洞、岑春煊为首的地方派系,以瞿鸿机为首的清流,还有以穆尔察·铁良为首的满洲少壮派,与此同时,流亡海外的康有为、梁启超一党打出保清立宪的招牌,想以此重回清廷权力的核心。

作为满洲少壮派的领袖,铁良此次南下,已经将东南八省的财政大权收归朝廷,单是上海江海关,就被他提取走了几十万两白银,接着又电告日本方面,只许满洲留学生学军事,不许汉族留学生学军事,此外还编练京师八旗兵,专门用来防备汉人,这无疑极大地激怒了革命党人。此外,铁良还顺带解除了魏光焘等人的地方武装,最大程度地打击了地方派系的力量。魏光焘是地方派系中除张之洞外的第二号人物,此人行伍出身,绝不是肯吃哑巴亏的人,岂可轻易地放过铁良。

“铁良这次返京,沿途绝不可能安宁。一个屠夫就已经够对付了,还要提防那些革命党人,说不定魏光焘等人还会雇杀手来暗杀他。要保铁良周全,比对付御捕门和暗扎子还要难。”姻婵忧虑地说,“不行,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