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当她们走下前门的楼梯时,雪儿由于疼痛倒吸一口冷气,科莱特这才想起来,赶紧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感觉怎么样了?”她耳语道。

雪儿单脚跳下一级一级的台阶,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当她跳下最后一级时,耳语道:“感觉就像我被打了一顿,谢谢关心。”

她故意口齿不清地说着,以防止声音在这漫漫长夜中扩散开来。这是在抚育院里口口相传的老把戏,同时还有像开锁和使用喷雾器这样的技能。但是她们两个紧张地盯着她们的左手边,看着临街的前窗,好像她们期待看到那个连他们在维斯塔门前大喊大叫都没出来的人正透过他的窗帘向外望着。但是杰拉德·布赖特的推拉窗是关着的,玻璃窗里一片黑暗。他一定是出门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音乐从他的公寓里传出来,科莱特回想起来。也许他出门了,也许这个世界最终给了她们一个机会。

比乌拉果园一片漆黑。尽管所有楼上临街的窗户全部被打开,似乎维斯塔救命的喊声在二十三号之外就没人注意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伦敦,只有被偷盗的威胁才会使住户从睡梦中爬起来。

“我可以自己做这件事的。”科莱特低语道。雪儿看向她的身侧。

“不行,”她回答道,“我们两个人更容易一些,另外我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你可不想大半夜在那里笨手笨脚地找东西。”

“好吧。谢谢。”

现在雪儿的脚踝真的非常痛。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觉得它有所好转了,但是现在当她一瘸一拐地走在大街上时,那脚踝感觉有些松弛,又热又站不稳,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一样。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跑步了,这是肯定的,她心想,然后感觉到一瞬间的放松,想到她抢劫再逃跑的日子即将结束。这是一个愚蠢的谋生方式,实际上比直接卖淫要危险得多。从她付出的代价得知,一个愤怒、被欺骗的顾客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顾客。她走的每一步都从头到脚刺激着她的身体。没时间小题大做了,她心想,然后咬紧她疼痛的牙齿,只能继续走下去。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科莱特问道,“抗生素起没起作用?”

“希望如此吧。”她冷酷地回答着,不去想最坏的打算。即使是雪儿也知道抗生素是不能作用于病毒的。她的下腹部有痛感,但她并不在意;这也证明科莱特昨天早上在药店买的防止意外怀孕的避孕药起了作用。“不管怎样,头已经不痛了。所以感觉还可以。”

“那就好,”科莱特说道。

“很抱歉我没有告诉你,”雪儿说道,“你只是……在这里,你不知道你应该信任谁。”

“我知道。没关系的。我自己也没完全公开我的事情,是不是?”

他们到达了二十七号门前那个破旧的花园。这里堆满了碎砖石,一个树状曾经被当作支点翘起房前混凝土路面的小径,被砍断的切口未经加工便被涂上一层毒药。没有玻璃的窗户打开着,外墙上还是装有脚手架。新住户似乎把楼上的每一面墙都凿了。雪儿不太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对她来讲似乎整幢房子快要倒塌了。

她带头走进侧门,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盛水泥的桶子和一堆堆旧砖块。在花园的尽头,即使在黑暗中也很明显地出现一抹亮蓝色,一张叠起来的防潮膜靠在紧闭的房门上。雪儿几天前路过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还记得是因为她很惊讶这防潮膜没有被经过的吉普赛人拿走。也许这只是用剩下的,而且建筑工人不太在意,但对于她们的目的来说这绝对是完美的选择。

她用手指了指。科莱特点点头,走过去把它捡起来。“天哪,这玩意儿还真挺沉的。”她低语道。

“就是需要这种,”雪儿回应道,“房东可不是奇妙仙子。”

当她们从门廊里走出来,她抓起防潮膜的一端,然后她们两个开始往回走。“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件T恤是干什么用的。”雪儿说道。

“啊,”科莱特说道,“一氧化碳。”

“你说什么?”

“煤气。”

“从热水器里?她肯定会闻到的,是不是?”

“不会。这是燃烧东西之后的副产物。这也是为什么这样的东西总是放置在外墙上,这样就能开一个排气孔把它排出去。

“你知道每年总有一个英国的家庭在塞浦路斯的度假出租屋里死去是吧?那就是这个。你闻不到它,你看不到它。而且如果你不将它及时排放出去,它就会越积越多,最终把你杀死。但到那个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因为它能把你弄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任何事情了,你知道的。”

“所以他是……”

“是的,看上去是这样的。很难想象他还可能是做什么别的事。令一个老妇人死在她的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