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马克(第3/3页)

斯蒂芬呷了一口咖啡,闻了闻,然后放下杯子。

“味道不怎么样哈?”

“我们可以去便利店买些牛奶和好点的咖啡。”

听到她说出“我们”二字简直太好了。自从遭到抢劫后,我们便对彼此小心翼翼,家庭氛围完全被破坏了。我不清楚能为斯蒂芬做些什么,也不清楚她对我有怎样的期望。今天早上,我们似乎又重新变成一个整体。

“你准备好出门了吗?”我问。虽然只是出去喝咖啡、找Wi-Fi,我还是很憧憬。我不想在这个又暗又脏的公寓里继续浪费我们在巴黎的第一天。

“我冲个澡,很快就出来。我感觉好恶心。”

斯蒂芬在卧室里脱下牛仔裤,向浴室走去。我站在门边,看着她移动的身影,目光追随着她臀部和肩部的优美曲线,想象着一头长发散落下来的画面。她二十四岁时就委曲求全地生了小孩。她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美,她是那样完美。正因如此,她才会和我在这里,而不是和某个商业巨头或者身家数亿的足球明星住在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她有资格选择更好的人却不自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盯着电视上方斑驳的墙,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着脚上的刺。伤口边缘都红了,刺尖已经断裂,即使有镊子也没法夹住刺拔出来。我找出一双干净的袜子,系上鞋带,等着斯蒂芬梳洗完。

我们俩从开普敦炎热多风的夏天直接来到了巴黎寒冷湿润、令人神清气爽的冬天。尽管在飞机上熬过了很不舒服的十一小时,又站着排了好几小时的队,整个旅程还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像瞬间移动一样。在同一条城郊路上迷茫地通勤了多年后,今天一早我就被大量新鲜的景色、声音和气味所包围。昨天我们还在家里,今天我们就不在那儿了。

要是我能把这些该死的护窗都拆下来就好了。我朝客厅高处的窗户走去,把把手拽得吱嘎作响,终于发现窗子是上下开启的,而不能向外推开。下层窗框顶端的锁钩被卡住了,好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我用厨房的面包刀刀柄底部猛敲锁钩,随着我用力越来越猛,它才开始松动。

终于,锁钩被拔出。我又猛捶了几下,窗框里的沙砾松动了,边框开始摩擦着向上移动。我托着窗扇,每用力一次,只能把边框往上推一英寸,还伴随着刺耳的声响。我抵住墙,以防窗户突然打开,使我翻出窗外。我担心噪声扰民,于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奇怪的是,那吱呀吱呀的哀号依然存在。我轻轻晃了晃关着的窗框,声音不是窗户发出的,而是来自窗外,就在不远处。那渐渐变成了一种我不想听到的声音——小孩凄凉的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