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经划过陆拾的面前,只差一段眉睫的距离,他却没有躲闪,直到一把短刀停在他面前,锋利的刀刃简直要吸住他的皮肤。

陆拾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樱儿……”

陆拾泪眼婆娑地将手伸向来人的脸颊,一颗温热的泪水正落在手指上,他猛然将手停在半空。

“师兄!”

陆拾一把将苏樱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苏樱的到来,让谭少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当他看见陆拾与苏樱拥在一起,他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苏樱被陆拾的双臂环抱,她感到陆拾的眼泪渗到她的头发里,与她的泪水汇聚,一同沿着脖颈淌到心口。陆拾不停唤着苏樱的名字,声音低沉悲伤。苏樱搂住他不住颤抖的臂膀,口中一阵苦涩,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说不出一个字。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陆拾流过一滴眼泪,在她心里,陆拾是一个铁骨铮铮、坚不可摧的勇士,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能自已。

过了好一阵,陆拾缓缓放开苏樱,把双手放在她脸颊上,为苏樱擦干泪水。

“师兄……”

“嗯……”陆拾眨了眨眼睛,眼角的泪晶莹闪烁。

“我没有死……”苏樱握住陆拾的手说。

陆拾再次将苏樱揽入怀抱,嗅着苏樱发丝和颈肩的气息。前些日子他仿佛患了不治之症一般,而此时,他便是得了救命解药,终于活了过来,再不愿放开苏樱……

此刻,站在后面的谭少卿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走上前来。

“呃……陆卫督……”

谭少卿一开口,陆拾仿佛惊醒一般,赶紧收拾情绪,回头看向谭少卿。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进屋,让苏姐姐把事情原委向你说清?”谭少卿看看四周,问道。

“好……好。”陆拾点点头,说,“那后院,你帮我守住。”又回过头对苏樱说:“樱儿,咱们进屋说。”

陆拾带着苏樱进了屋子,谭少卿站在原地,心里像海风一样苦涩潮湿,他又叹了口气,向后院走去。

苏樱把自己遇害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后又对陆拾说:“师兄,我是遭了胡光子的暗算,和九鬼并无任何关系,相反,他帮我安置了张通,我才拿到了陈六一的暗地交易记录和《按察录》的藏匿地点。”

陆拾恍然大悟,为何陈六一如此着急地要自己杀掉九鬼,原来是想借刀杀人。他长叹一声,懊恼地说:“还好你今日赶到此处,否则,真要铸成大错!”

“少卿拦你不住,我知道,只有我亲自来到你面前,才能阻止你。我曾托人给你旧宅送去你赠予我的簪子,可是音信全无,我猜,一定是被人截获了。”

“或许是吧……我想,若你尚在人世,一定会设法与我联系的,今日回过头来看,确实有人刻意为之。”

“师兄,如今丰臣秀吉对我大明海域虎视眈眈,九鬼若出事,沿海必定生灵涂炭,所以,我们不如助九鬼一臂之力,一举将倭寇赶出东海,你看如何?”

“好。”陆拾想了想,说,“可福建都督那边,已然破坏了海市,捉了很多渔民,现在福建局势也很紧张,恐怕他那边不好周旋……”

“这你尽管放心。”苏樱从怀中掏出秋水给她的“御前带刀”腰牌,说,“我已经见过福建都督,他看到这令牌就立刻俯首了,我说我是奉皇上之命让他与九鬼联合抵御倭寇的。”

“他相信了?”

“目前看来是相信了。现在这局面,他若不抗击倭寇,还有什么活路,虽然封了海上黑市,可福建一片萧条。倭寇在海上蠢蠢欲动,若真侵犯过来,恐怕福建都难保了,更别提他这个都督了。”

“唉……都是我的错……”陆拾低下头,长叹一声。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苏樱宽慰陆拾。

“你说怎样部署。”

“师兄,我听说海上的渔民被抓住后,会被押到一个小岛上,由一部分倭寇看守关押。可这个关押地点连福建都督都不清楚,只是听他说可能会将这些渔民集合在一起,打算攒够人数一同押运到东洋做苦工。我欲两日之后,带一队人打扮成渔民的样子,混入被抓的渔民队伍里,到了被关押的地方之后,想办法制伏看守,把沿海的渔民解救出来!到时候,我一旦得手,便放信号弹给你。”

“你要我做什么?”

“你可否与少卿一起带暗卫的人到九鬼营中,与他一同击溃倭寇?”

陆拾听了苏樱的部署,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说:“现在倭寇驻东海的将军是丰臣秀吉,他与陈六一素有来往,私下里交易的货物甚多……”

“师兄,你也知道?”

“我在张通的家中翻出来几本记档,上面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