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露出头,天气就热了起来,卫所的大门在朝阳下显得格外油亮。大门开启,两名身穿粗布黑衣的年轻人手持长长的扫把出了门,开始打扫门前宽敞的空地。随着“唰唰”的扫地声,卫所的门前腾起一层薄薄的黄色灰尘。

只听一阵迅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名扫地的年轻人都直起身来手搭凉棚观望着。一支队伍由远及近,马蹄将街道上的黄土卷起,一行约六七人,为首的英俊男子勒住马,马在空地上扬了扬头停了下来,男子跳下马,其他随行的人也都纷纷下马,他把自己手里的缰绳往后一甩,扔给了身后的人,说:“把马给我带到马厩,好生照顾,我先去找统领。”

扫地的人还在揉眼睛时,这人已经上了台阶,没等他们看清是谁,就见今日值班守门的李云峰从门里一溜小跑地出来迎接,满面堆笑拱手招呼:“陆卫督!您回来了!”

李云峰抄起一条毛巾递给陆拾。见他如此殷勤,陆拾接过毛巾说:“我赶着去见统领,你也辛苦了。”说完,往院里走去。

进了院,正见孙伯在廊子下,他大步走上前,抱拳道:“孙伯。”

“回来了!”孙伯见陆拾进了院,眼前一亮,笑着回应。

“是,昨夜一直赶路,今晨刚进京城。”陆拾对孙伯毕恭毕敬。

“哎哟,可惜了,樱儿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你们师兄妹都没见上一面,早知道,让她晚点再上路!”

孙伯一脸的惋惜,陆拾脑子里的思绪飞快地转动。

苏樱刚走?去哪儿了?她没有听自己的嘱咐擅自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拾完全没有头绪,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伯见陆拾一副震惊的样子,说:“嗐!你瞧我这老糊涂,你还不知道樱儿回来的事呢,她回来之前,你就已经出发了,对对对。”

陆拾赶紧整理了一下情绪,眨了眨眼睛,问:“孙伯,樱儿回来了?什么时候?”

孙伯想了想,说:“就你走后四五天的样子吧,她便回来了。人好好的,没事儿,你放心吧!”孙伯对着陆拾一笑。

“哦,没事就好。”陆拾心里乱成一团麻。

苏樱果然是没有听自己的嘱咐,独自回到卫所了。

“孙伯,统领在吗?”

“在,在。你快去吧,我一会儿给你们送茶去。”

“谢孙伯。”陆拾转身往正厅走。他心里的疑问还有很多没解开,担心苏樱的情况,又不知道她今天早上起程去哪儿了,一时间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可不管怎么样,都要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陈六一察觉分毫。

走到正厅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奈身上满是尘土,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叩门。

只听见屋内传出洪亮的声音:“是拾儿吗?快进来。”语气听起来很愉悦。

陆拾进了屋,见陈六一正从偏厅往正厅走,脸上容光焕发,笑着招呼他:“快坐。”陆拾等陈六一落座之后,自己方才坐下,欠了欠身,道:“师父,我刚刚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真是失礼。”

“无妨。”陈六一笑着点了点头,说完,他哈哈一笑。正好孙伯来奉茶,陈六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陆拾则欠了欠身,向孙伯道谢。待孙伯出了门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是锦缎织成,上方有一个红色图纹别致的章,仿若狼的图腾。陆拾起身,毕恭毕敬双手奉于陈六一面前,道:“师父,鞑靼贵族乞兀儿的契约书在此,请您过目。”

陈六一见此书信,眼前一亮,随之又是一阵爽朗的笑。他看着陆拾,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派你去果然不错,我看,暗卫之中只有你能办成此事,哈哈哈——”

陆拾听他这么说,赶紧一低头,说:“哪里。此事原本就是师父您牵的头,我只不过是跑腿罢了。”

“快坐下,拾儿不必谦虚,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陈六一饱满的脸上透出红光。“啪”的一声,红色蜡封断裂,陈六一麻利地将手上这封信开启,从信封内拿出一张信纸,他展开来仔细阅读。读完信件,又将信折叠好,放在锦缎信封之内,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

“乞兀儿的意思是,若我们大明肯派人暗中刺杀鞑靼王,助其登上王位,他便许每年进贡黄金万两、牛羊万头、山珍万吨予我大明。最关键的是,乞兀儿承诺若助他登上王位,必不侵扰大明北疆,可保两国边境子民生活安定无忧。”陆拾向陈六一禀报此番西北之行的主要结果,看陈六一如何处置此事。

陈六一听完陆拾所报,将茶杯放在桌上,说:“此事我还要斟酌一下,事关两国,自要向朝廷禀报,后面的事,就由朝廷决定吧。不过,你此番长途跋涉,而且将此事办得妥当,理当论赏。”陈六一恢复了刚才的笑容,大声喊了孙伯进来,让孙伯带陆拾去领白银三十两的赏赐。又关切地对陆拾说:“快回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