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下演武所走廊尽头,坐在巳号机关室门口的擎宇见苏樱来了,缩着脖子歪着脑袋,坐在小桌子后面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嗑着瓜子。这厮一向是个邋遢鬼,粗布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缕如干草般的头发搭在脑门上,凌乱得很。

“我要练习机关术。”苏樱从袖袋里取出六钱碎银丢在桌子上。

擎宇抬起头,看了看,起身走到机关室门口,掏出一串钥匙,嘟囔着:“都不让人歇一会儿,真是的……”

苏樱也没理他,别看擎宇这副懒散的样子,但研究机关在暗卫当属首屈一指,因而操练室只有他这间是收费的。

擎宇打开机关室的铁门,走进总闸房忙活了一阵儿,把头探了出来:“师姐,所有机关都已经打开了,一会儿闸门一开,你就可以进去了。这里可不比卯号、辰号,我这儿可复杂得多,凡启动的机关都可能要人性命。”语毕认真地冲苏樱眨了眨眼。

苏樱深深地吸了口气。

其实几乎暗卫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樱资质过人,无论是功夫、暗器、记忆力都超乎常人,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为出色的杀手。可她唯一的弱项就是机关术,似乎总有难以逾越的障碍。

擎宇歪着头看着站在闸口的苏樱,扬起下巴对她说:“别勉强,不行就喊我。”

苏樱看见闸门缓缓开启,前面一条笔直的通道,墙面也十分平整,看不出任何玄机。布靴的底十分柔软,能最大限度地感受脚下细微的变化,苏樱集中精神试探着迈进走廊。她提着气息,脚步尽可能地轻而稳健。走到第三块方砖之时,只觉得脚下发出“咯噔”一声,身后的门瞬间合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风声,细如蚊吟。苏樱立即低下头,一道微风划过头顶,“嗖”地飞过一根针,扎在了前方的墙壁上。

苏樱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发觉第二盏灯下的砖有一角微微凹陷。心知此处定有玄机,她用力向前跳起,准备伸手探那处机关。

正在伸手将要扣住机关之时,却不承想另一个机关启动了。两把十字镖旋转着射向苏樱肋骨处!她果断地一提气,缩紧腹部,同时,抓住机关的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拉,只听见“吱嘎嘎”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走廊右侧的暗门启动了。那两把十字镖在苏樱腹部下方穿过,几乎擦着衣襟而过,险些碰到身体。

进入刚刚开启的暗门,房间四下漆黑,只有远处一个金灿灿的高台,四周数支细细的雕花蜡烛将高台映得华丽夺目。高台上方一枚铜牌,上面隶书阴刻一个“巳”字,正是演武所的通关令牌。显然若能拿到令牌,就可顺利通过此关。

令牌近在眼前,苏樱却不敢轻举妄动,这华丽夺目的金台充满诱惑也必定机关重重。苏樱巡视四周,脚下轻轻地挪动步子,集中精力寻找机关。

突然,暗室里出现一缕金色烟雾,苏樱对面的墙壁忽然转动,她下意识地抽出袖中的夜游,一道冷白的光划过暗室。墙壁背面是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夜游的刀光从镜子里反射回来,甚是刺眼。

她不敢懈怠,定睛观看四周情况。谁知当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时,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镜中的黑衣人冷酷的面容,手上闪着寒光的刀……与那杀害母亲的黑衣杀手竟一模一样!

那道白光闪过,母亲倒地不起,一股鲜血喷溅到窗户上……这画面突然浮现脑海,苏樱觉得头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手脚酸软。她咬住牙用尽力气纵身一跃,挥起刀劈向铜镜。

夜游吹毛利刃,锋利无比,苏樱用了全身的力气,只见铜镜由中间裂开,暗室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墙壁也随之一震。铜镜带着裂痕,像是一个鬼面判官一般站在苏樱对面,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中,手中的“夜游”跌落在地,苏樱抱住头号啕大哭,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