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好事

我伸手抚摸镜子里的我镜子里的我却伸出腿狠狠踢了我一脚我退货店的老板说---我的镜子完整无缺呀---汤迥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新闻,标题是:恐怖作家智斗恐怖分子。

文章写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写恐怖故事的作家,叫周德东,他近日到某市组稿。这天晚上,他跟几个当地的作家去酒吧,喝了很多酒,凌晨两点多才回宾馆。那酒吧就在他住的宾馆附近,他步行朝回走。在没有行人的马路上,他突然看见路边楼房的阴影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出于职业敏感,他立即走过去。那个人迅速离开了。他看见那个人刚才站过的地方,是一家面包店。面包店的门已经被铁器撬坏。他想起大街上贴的一个通缉令,通缉一个用火药炸小学校导致三死六伤的在逃犯。偷面包的人会是什么人?他判断,一是乞丐,二是在逃犯。而乞丐挖门撬锁的可能性不大。他警觉起来,立即追上去。那个人发现有人跟踪他,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恐怖作家越发感到他不对头,撒腿就追,终于在一百米远的地方把他追上。那家伙和通缉令上的人很像!两个人厮打起来。虽然那个人体重有九十公斤,但是恐怖作家服役时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三下五除二把那家伙制服。公安赶到后,把那个人带回去讯问---他正是那个炸小学校的罪犯。他除了这三条命案,还有其它一些恐怖活动。他如同丧家之犬,藏在下水道里,半夜出来找吃的......

---我看了这篇报道后,觉得很像一个拙劣的电影:一个长得很像英雄的英雄,稀里哗啦就把一个长得很像坏人的坏人制服......

马上又有一个记者找到我工作的编辑部,问当时的情况。

我很尴尬,那不是我干的呀。别说九十公斤,就是六十公斤我能不能抓住还说不准。

我很想澄清这事情,但是,我知道跟谁都解释不清楚。

只要我一说那个人不是我,那是另一个冒充我的人,但是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肯定就成了爆炸新闻---我和他就成了真假美猴王了---红着眼找新闻的大小媒体立即就会把我围得水泄不通,弄不好《泰晤士报》都会来人。

那可是一个大麻烦。

也许牵动的不仅仅是媒体,弄不好还要惊动公安局,甚至中国科学院......

别说那么多媒体,就是面对一家,我也解释不清楚。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我别想写恐怖故事啦。

干脆,我顺水推舟,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我就不辩解,我就含糊其辞。我想,反正是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但愿我的谎言能对改变这个社会的风气产生一些功效。

几天后,我又看到一则报道:著名诗人汤迥,最近心脏病突发,心力衰竭,生命垂危。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三次心力衰竭大吐血的经历。汤迥无业,他妻子也下岗了,穷困潦倒,根本无法支付那天文数字的住院医疗费。他像啼血的荆棘鸟,带病创作三千行的长诗《歌王》,想靠稿费挣脱困境,终因数月劳累心衰三度,连续咯血多日。看他的心脏照片,那扩充的心脏大得几乎要压住半个肺部。有一张文学报纸呼吁读者为诗人汤迥募捐,但是效果甚微。昨日,一个写恐怖故事的作家,为汤迥送去了8万元人民币的捐款,差不多是给汤迥送去了第二次生命。他的名字叫周德东......

我早听过汤迥的名字,我相信很多读者都听过他的名字。我没想到他混得这么惨。如果早知道,尽管我不可能一次给他那么多钱,但我总会帮助他。

很快我见到又有报道说,写恐怖故事的作家周德东最近宣称他的书将全部使用环保纸......

见过他的人越来越多,比如媒体记者。随着他不断干好事,找我的记者也渐渐多起来,简直乱了套。而那些记者对我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周老师,上次您说把照片寄给我,怎么没收到?

周老师,上次采访您,还有个细节不清楚,就是您服役到底是几年?还有,我一直要去您那里给您拍照,您总说没时间,我们老总急了,只好不发照片先发稿子了......

周老师,照片......

我忽然意识到,我在这些纸媒体上没见过一次他的照片。很多电话都是围绕照片的事情。

他永远不想让我看见他?

我想起那个老套的鬼故事:一个瓦刀脸的女人抱一个婴儿到照相馆照相,要拍母子合影。那婴儿一直哭,怎么逗都逗不好。那女人狠狠训斥他......摄影师把照片洗出来之后,发现照片上只有一个孩子,根本没有那个抱他的瓦刀脸女人......

难道,这个一直出没于暗处的他是一个幻象?

难道他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