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遭遇

透过穿衣镜,我看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一大块紫红的斑,像是大面积的淤血,又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

一块一块的红斑,很整齐又很密集的集中在后背上,恶心,看着会让人眼晕。后背上的皮好像都紧绷着,轻轻用手一按,淡淡的血迹好像就从细小的毛孔里渗出来,血迹很少,很淡,但是放在鼻间闻闻,会闻到一股腥臭味。

我心里顿时开始烦躁,不过转念想想,烦躁不会有任何用处,也不会让事情有任何转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必要的镇定。我用酒精把后背擦了一下,穿好衣服。

这条路,看起来是非走不可了。

我跑到九婆家里,跟明珠说了几句。我告诉她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时间不定,让她呆在九婆这儿好好的配合治疗。

“有句话,我知道说了可能没什么用,但还是想跟你说一下。”明珠也没有问我究竟到哪儿去,只是在我临走的时候对我说:“那个地方,最好不要去了。四年之前,我一直认为,只要人有一颗恒心,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可现在,我认为,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的,有些事情,该放弃的,就放弃吧。”

我明白,她说的那个地方,就是雷口山区的深处,四年的时间,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但我和明珠是不一样的,她离开了雷口,就可以永远离开,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开始新的生活。

而我,不去雷口,只剩下一条死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怎么解释,思来想去,最后只是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好好修养,总有一天,你会和以前一样。”

我离开了村子,从这里前往雷口深山的路,已经走过,我记得很熟。在雷口山区里,老羊倌可能是唯一一个明面上威胁,他死了,可我并不轻松,身体还有心理的压力随着路程的深入渐渐增大,尽管表面看起来,山区里是那么平静,然而走了两天以后,我预感情况在恶化。

我能感觉身体那种“背着一个人”的征兆逐渐加重,尽管带有沉重的背包,可是取下背包以后,那种负重感已经能够察觉出来。而且,脊背上那一块一块整齐又密集的红斑,颜色变深了,每天早上从梦中醒来时,随手一摸,就能摸到从皮肤下面渗出的像血一样的液体,液体很臭,在山里没办法保证随时找到水源来擦洗,所以这股臭味从身躯弥漫出来,有些刺鼻。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征兆,让我感觉这些红斑可能会溃烂,腐蚀我的身体。

在逆境的驱使下,我又加快了速度,想早一点赶到那个地方去。路刚走过,很熟,沿途也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和意外,所以我走的很快,背包里的物资还没有消耗一半,就走到了老羊倌所在的小村。

老羊倌死了,可我对小村还有莫名的恐惧,只不过这里是必经之路,不走不行。我尽量远离小村,从附近的小山翻越过去。站在山顶朝小村所在的位置望去,小村看似还是原来的样子,死寂的没有任何生机,一想起那些低矮的小屋里囚禁的爬行人,我心里就很不自在,匆忙的绕了过去。

等到过了小村,后面的路又成为未知数,我没有走过。关于那个地方,除了老羊倌最初给过一些提示之外,我再没有其余的线索。平心而论,我不愿意相信老羊倌的话,但老羊倌出现在脸盆中时,他很清楚的说过,要我到那个地方去。

既然他要我去,那么他就不会在路线上对我撒谎。我按着老羊倌最早指明的方向,朝前继续走,他说了,小村距离那个地方,已经不远,最多两天的路程。

山区的盛夏,绿意盎然,雷口这里的生态系统还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植被和动物的数量很多,但是很可能是老羊倌之前跟我讲述的那个贺二牛的故事留下了阴影,越往前走,我就越感觉这一片片生机勃勃的植被后面,好像隐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就不断的自我安慰,不能自己吓自己。

走了一天左右,已经算是彻底进入了雷口山区最中心的位置,没有路,很多地方好像一千年都没人涉足过,草长的有半人深。我走的开始吃力,后背上的痛感一直在恶化,渗出的腥臭的血迹也越来越多,每过几个小时就得用干净的布把血迹擦掉。

但我不能停下,无论老羊倌的提示到底是陷阱或者真正的活路,我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走下去,可能还有一丝希望,不走,肯定会死在路上。

我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要把脚下长的特别茂密的草拨开,走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抽了抽鼻子,半空的太阳很毒,又没有一丝风,走到这儿,我嗅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