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异常

我这个年纪,正是思维最清晰敏捷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几乎把从记事开始就有印象的人全部回忆了一遍,但是,我回想不起那个“小男孩”,连一丝一毫的印象也不存在。

这个小男孩儿,是谁?到底是谁?

手稿最后一页的这句提示,如同一场瘟疫,在心里蔓延发作,越来越让我不安,猜忌。说实话,前几天在料理李老后事的时候,我就有过打算,李老一死,司母戊密码这件事,我不打算再搞下去了,但就是这么一句提示,让我的打算开始动摇。

我感觉,我必须要查,就算不能把司母戊密码完整的解读出来,至少我也得知道,李老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身亡。

我又在李老家里呆了几天,李老的老伴的情绪,好歹算是稳定了一些,紧跟着,李老的女儿也拖着病体回国,我收拾了一点东西,回到原来的住处。

这一次,我扩大了查找的范围,之前闷头做事,工作重心全部都围绕司母戊密码展开,重新着手以后,我通过以前在北京学习时认识的一些人,打听事件发生前后的具体情况。但国博地下库房是重地,一般人接触不到,问了几个李老过去的学生,没打听到什么。我又找了李老生前工作时馆里给配的司机,据他说,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没办法,我只能又回到原来的研究范围内。其实,我知道,要是一直耗在这串密码上面,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收获。这串密码,很有点诡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商代的文献资料,大多是甲骨文,文字性的传承,就算不是规制的甲骨文,最起码要以甲骨文为蓝本,但司母戊密码和甲骨文完全就是两码事,我再怎么想,也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又在这边住了大概一个星期,我开始考虑后路了,不能一直都呆在这里,我考虑,把相关的资料带上,回家以后慢慢的研究,因为搞了这么久,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三两天就能研究出什么结果的,需要做长期准备。

我订好了回程的票,又在临时住处收拾妥当,从来北京到现在,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就打算好好的休息两天,恢复一下精神。

晚上十点多钟,我弄了点吃的,刚吃两口,屋子里突然停电,黑灯瞎火的一片,我不知道是整个小区都断电,还是屋里跳闸了,但是电路就中断了几秒钟,没等我站起身,屋子里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最开始,我没什么反应,继续吃饭,但是吃着吃着,我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里的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这个人当初能被李老看重,其实并不是我比别人在专业内有更多的经验和见识,我在这方面的特长,是判断,也可以说,是感觉。

我的感觉有时候非常的灵敏,而且独到。譬如说搞某个课题研究,我琢磨一阵子,就会提出属于自己的判断,这种判断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根据,完全出于感觉,感觉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本来,这种判断很不靠谱,严谨点的人不会拿这样的判断来作为研究依据,可是很奇怪,我的感觉一向非常准,用我的判断朝课题上套,十次有九次都能得出正确的推论。

感觉不是时时都有的,和灵感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蹦出来的。

然而此刻,我又产生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的头皮隐隐发麻,顾不上再吃剩下的饭菜,神经慢慢绷紧。

我感觉,这间屋子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我什么都看不见,心里的惊悚完全出于感觉。如果放到别的人身上,估计会认为自己神经质,可是我相信我的感觉。

深更半夜,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更要命的是,自己偏偏看不到对方,这样的状况让我心里很没底,我的手微微有点发抖,一边慢慢朝四周望去,一边放下手里的筷子,抓起一把水果刀。

我从客厅开始找,找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可是感觉和实际情况是不同的,实际情况一发生,凭眼睛就能看得到,感觉毕竟虚无,要靠很多东西去验证。我慢慢的找了一圈,几乎把几间卧室连同卫生间厨房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等我从卫生间走出来,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神经质了,唯物主义者坚信的就是违背自然科学的现象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发生,仅仅凭着心里的一丝念头下结论,有点武断。

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又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我重新坐会原位,一番查找,什么也没发现,我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但就在我坐下来的同一时间,刚刚放松的情绪顿时暴涨到极点,一种连自己想否认都否认不了的感觉,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来势汹涌。

感觉强烈到无法控制,感觉告诉我,我没有想多,这间屋子,除了我以外,绝对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