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影墨池

夜色渐浓,那瓦匠的脸上,也有些阴晴不定。众汛兵警戒森严,死死地盯住瓦匠。

冯慎冷着脸,逼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老实招了吧!”

瓦匠又退一步道:“官爷,你们可不能凭空捏造,没来由地诬陷良民……”

“良民?”冯慎哼道:“你这良民腰藏利器,想来也不是善茬儿吧?弟兄们,将他擒下!”

众汛兵得令,齐涌上前。香瓜离瓦匠最近,想也不想,当下便抽腿蹬去。

见香瓜踢来,那瓦匠急急后纵,顺手在腰里一摸,扯出一件兵器。刚站定脚步,瓦匠便将胳膊一抖。手里那兵器如银龙般,“呼啦”展开。

冯慎失口道:“十三连环鞭!”

“算你有眼力!”瓦匠凶态毕露,扬鞭叫嚣道:“就凭你们这几块料,也想拿住老子?既然瞒不住,索性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见瓦匠要孤注一掷,冯慎暗叫棘手。有言道:“巧打流星顺打鞭”。但凡用这等软械的,手头上的功夫定然不俗。况且这连环鞭软中带硬,每节皆为钢骨。鞭头锋锐,鞭身坚沉,绕身挥舞起来,鞭花交错、亦攻亦守,着实不好对付。

“不要命的就来啊!”瓦匠一面狂喊着,一面将连环鞭甩得虎虎生风,紧抽慢拐,横扫竖抡。

一个汛兵不晓厉害,叫骂着便欲上前。“耍把戏吗?”

“来得好!”瓦匠大喝一声,翻肘挂缠,再一摆一送,那连环鞭竟似杆长枪,朝着那汛兵直搠而去。

“当心!”情急中,冯慎夺过一口腰刀,向那鞭头格去。

鞭刀相击,撞出一溜子火星。连环鞭疾缩回去,冯慎也觉虎口酸麻。

冯慎将刀一横,不禁赞道:“好本事!”

“嘿嘿,你也不赖!”瓦匠躺地一滚,连环鞭陡然甩成个大圈。

汛兵们眼花缭乱,见钢鞭打来,也想学冯慎挺刀去接。

“不可!”冯慎高声叫阻,无奈还是迟了一步。只听得铮铮几声大响,数名汛兵手中的兵刃,被齐齐震飞出去。

“想捉老子,先拿稳了刀吧!”瓦匠嘴角扬起一抹蔑笑,又挥鞭击来。

失了腰刀的汛兵,不异于肉靶子,除了狼狈躲闪,再无对策。

“都退后!”冯慎执刀一纵,避过横扫来的连环鞭。脚底猛蹬几步,直取瓦匠前胸。

使这连环鞭的,讲究个先发而制。要趁敌手未觉,先将鞭子舞开,借势挥抡,放击一片。越是靠近外梢,威力也就越大。而最为忌惮的,便是被黏身缠打。一旦让人切入内围,鞭身便周转不及,不光打出的力道骤减,而且极易失鞭。

瓦匠行家里手,岂不明冯慎意图?他朝旁边疾闪数下,又拉开峙距。

“别做梦了!”瓦匠扬腕一抻,将连环鞭抛甩至半空。再忽地一压,那鞭头便向着冯慎狠狠抽去。

冯慎等的就是这刻。见连环鞭抽来,他持刀迅速朝下一点,借力弹开。“香瓜!快射他下盘!”

“瞧俺的!”香瓜袖管一矮,一枚钉箭脱手斜飞,“噗”的一声,在瓦匠腿边擦出道血口。

“哎呀!”香瓜懊恼不止,“有点射偏了!”

“那恶贼已经伤了!”观战的汛兵却欢呼雀跃,“再射!再射!把他射趴下!”

瓦匠腿上吃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冯慎的频攻,只是些骗招幌式。为的就是让自己露出罩门,好让那香瓜施箭突袭。发觉那香瓜又瞄向这边,瓦匠顾不得腿上鲜血直流,发狠抡起连环鞭,死死护住了周身上下。

一时间,鞭影翻飞,寒光骤闪。疾舞的连环鞭罩在瓦匠身前,挡得密不透风。香瓜又连发几枚钉箭,却均被尽数撞开。

见香瓜巧跃着找空子,瓦匠也知她是劲敌,故不敢大意,目光不离她左右。

瓦匠严守门户,战况登时胶着。久攻未果,冯慎却不甚忧虑。己众敌寡,士气上本已胜了一筹。只要再耗的瓦匠虚疲,手里鞭速一减,香瓜便有了可乘之机。

瓦匠也意识到这点,不免暗暗心慌。思来想去,唯有棋行险招。与其力竭被擒,倒不如大胆一搏。这节骨眼儿上,瓦匠也无暇犹豫,臂腕环翻,使招“白蛇吐信”击向香瓜。

“啊呀!”见鞭头旋拧着刺来,香瓜不及施箭,急急避开。

殊不知这一避,正遂了瓦匠的心。原来这“白蛇吐信”,还藏着两个后招,或递或收,伺机转换。方才那一鞭,却是虚手佯攻,没等前招使老,瓦匠便抽鞭急撤。连环鞭凌空甩个半圆,就近缠挂上一段粗长的树枝。那枝干忽承拉坠,顿时绷成一张弯弓。

“不好!”冯慎大叫道,“他要逃!”

话音方落,瓦匠便顺势一弹,身子如一只大鸟般,直直冲外飞去。

香瓜急赶几步,“嗖嗖”又是两箭。那瓦匠腰马一沉,险险让过,再一个“鹞子翻身”,纵向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