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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回答时尽可能表现得非常厌倦。

“通常哈格蒂每个月要去一次东柏林,听取塞德尔的情况汇报——在汽车上,安全公寓里,或是公园的长凳上,等等——这是一贯的做法。柏林墙建起来之后,情报传递暂时停止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才小心谨慎地恢复会面。策略是乘一辆四驱车过境——比如军用吉普——安排好一名替身,在合适的时间跳出车外,然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车上。听起来很危险,也的确危险,但练熟了还挺管用。如果哈格蒂休假或是生病,就不安排见面。几个月前,总部命令哈格蒂把塞德尔介绍给一位继任者。哈格蒂已经过了退休年龄,威利斯掌管柏林站的时间太久,简直把他吹上了天,另外他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不能任由他在“铁幕”后到处晃荡。于是本就被派驻到了柏林。本没沾染过坏毛病,清清白白。哈格蒂亲自向他介绍了情况——我估计介绍得非常详尽。我敢说哈格蒂对本一点都不心慈手软。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况且成员多达十二人的情报网本来也非常复杂:谁为谁工作,为了什么;谁知道谁的身份;接头人、密码、送信人、掩护身份、暗号、无线电、情报投放点、密写药水、工资、孩子、生日、老婆、情妇,等等。一下子全记住是很困难的。”

“我知道。”

“本告诉你了,对吧?”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他。我下定决心不这么干了。“我们在课程里学过。简直是没完没了。”我说。

“是的。好吧,我想你也学过。问题在于,理论和实际往往并不完全一致,对不对?本最要好的朋友是谁,除了你之外?”

“我不知道,”他突然转换的问话策略让我心下一惊,“是杰里米吧,我估计。”

“哪个杰里米?”

“杰里米·高尔特。他也在训练班上。”

“女人呢?”

“我跟你说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对象。”

“哈格蒂想带着本去东柏林,亲自为他做个介绍,”史迈利接着说道,“五楼不同意。他们正打算断掉哈格蒂和他那些情报员之间的联系,而且他们也不赞成同时派两个人去敌方,本来一个人去就行了。于是哈格蒂在地图上带着本走了一遍接头程序,然后本独自一人去了东柏林。星期三他先演练了一次,踩了踩点。星期四他再次入境,这回是来真的了。他是以合法身份进去的,坐着一辆军官委员会的亨伯车。下午三点,他从查理边防检查站入境,随即在约定地点偷偷溜下了车。他的替身按原定计划坐在车里兜了三个小时。六点十分,本顺利回到车上,晚上六点五十分返回西柏林。边防检查站有他返回时的记录。本让司机把他送到了公寓。整个过程都无懈可击。威利斯和哈格蒂在柏林站总部等着他,可他却从公寓打来了电话。他说已按计划顺利接头,但什么情报也没带回来,他自己倒是发烧了,胃也疼得厉害。他问他们能不能推迟到明天早上再听情况汇报?不幸的是,他们说可以。从那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他。虽然本说他生了病,电话里听着却很振奋,他们以为他是太激动了。本和你一起时生过病吗?”

“没有。”

“本说,他们那位共同的朋友状态很好,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等等。显然他在公开电话上也只能说这么多。他的床铺没人睡过,换洗衣服也没带走。没有证据表明本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寓里,没有证据表明他被绑架了,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没被绑架。如果说他想叛逃,为什么不干脆留在东柏林?敌方不可能让本变节之后再放他回来对付我们,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可能逮捕他的情报网。再说,如果敌方想绑架本,为什么不趁着他在柏林墙那一边的时候动手?没有确凿证据表明本借助任何常规渠道离开了西柏林——火车、高速公路,或是飞机。监控手段不是很管用,另外正像你说的,本接受过训练。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说不定他根本没离开柏林。另一方面,我们以为他可能回来找你。别那么吃惊。你是他的朋友,对不对?他最好的朋友?跟他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密?小高尔特根本比不上。‘本的铁哥们儿是内德,’他说,‘如果本要找我们当中的哪个人帮忙,肯定会是内德。’那份证据恐怕也证明了这一点。”

“什么证据?”

没有意味深长的停顿,没有故作夸张的语气变化,没有任何警示:只有这位亲切的老乔治·史迈利,一如往常地带着歉意。“他的公寓里有一封信,是写给你的,”他说,“信上没有日期,就扔在一个抽屉里。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随手乱写的几句话。他很可能是喝醉了。是封情书,我恐怕得这么说。”他递给我一份复印件让我看,又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