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致客户的信(第3/4页)

“你为什么不在住处打电话?”费德勒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必须小心一些,”他回答说,“包括你,你也要当心。”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你存到哥本哈根的那些钱—我们曾写信去查,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费德勒什么都不说了,一言不发地把车往山里开。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两条大峡谷的交汇处,四周长着高高的松树。陡峭山坡上浓密树林渐渐掩入暮色之中,后来只能看到昏暗中树木的灰色剪影。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费德勒说,“你都不用担心。问题会解决的,你明白吗?”他口气沉重,用他那修长的手拉着利玛斯的手臂。“你要稍微注意一点保护自己,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你明白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不明白。你既然不肯明说,我只有见机行事了。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费德勒。”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可费德勒仍然抓着他的手臂。利玛斯很讨厌别人接触自己的身体。

“你了解蒙特吗?”费德勒问,“你了解他吗?”

“我们谈论过蒙特那个人。”

“是的。”费德勒重复道,“我们谈论过他。他是那种先开枪再讯问的人,那是他的处置方式。在我们这个行当里,讯问应该比开枪杀人更重要,有这个奇怪的行规。”利玛斯知道费德勒的意思。“当然,如果害怕讯问结果对自己不利,杀人灭口就不显得奇怪了。”费德勒紧接着说道。

利玛斯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费德勒说:

“他从不进行讯问工作,总是让我做这种事情。他过去常常这样对我说:‘你去审讯他们,这个你最拿手。我负责把人抓来,你让他们坦白交代。’他常说从事反间谍工作就像是油漆匠—需要有个人拿着榔头站在后面监工,不然就会忘乎所以。‘我就是那个拿榔头的。’他以前常这样对我说。本来这仅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玩笑,可后来还当真了。他开始杀人了,在获得对象的交代之前就杀了他们。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暗杀。我曾经问过他,求过他:‘为什么不逮捕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们交给我审讯一两个月?把他们都杀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他只是对我摇摇头,说必须把邪恶扼杀在萌芽中。他说这话的时候,给我一种他早有防备我询问的感觉。他是个优秀的特工,非常优秀。他在我们的工作中创造了不少的奇迹,这你也了解。他对他的做法还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有一天深夜,我和他交谈,他喝着咖啡,也只喝咖啡。他说德国人性格内向,成不了优秀的间谍,却在反间谍方面很擅长。他说从事反间谍的人员个个都像狼,啃着没肉的骨头的狼。所以要把他们啃着的骨头抢走,逼他们再去追逐新的猎物。我明白这些道理,也了解他的想法。可他也做得太过分了。他为什么要杀死维莱克?为什么不把那人留给我审讯?维莱克是个很好的猎物,可我们从他身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得到。那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为什么?利玛斯,为什么?”他握着利玛斯手臂的手抓得更紧了。在非常幽暗的汽车里,利玛斯却清晰地感受到费德勒异常强烈的情绪。

“我想了很长很长时间。自从维莱克被杀以后,我一直在寻求发现杀他的原因。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好,我告诉自己说,我是在嫉妒我上司的成就;还告诉自己说,我这是疑神疑鬼,做特工的也确实容易变得多疑。可是我很难说服自己,利玛斯,我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我再把以前的一些事情进行综合考虑。结论是:他是出于害怕,害怕被抓的人说出什么来!”

“你在说什么?你昏头了吧。”利玛斯说,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恐惧。

“你看,这些都是可以相互印证的。蒙特很容易地就从英国逃走,你也证实了这一点。还记得吉勒姆对你说的话吗?他说他们并不真的要抓他。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已经叛变了,英国方面其实抓到了他,并成功地将他策反,所以他们才让他重获自由,还付给了他很多钱。”

“你真是昏头了。”利玛斯不屑地说,“他要是知道你编造这种东西,会杀了你的。不要自找麻烦,费德勒。别说了,开车回去吧。”直到这时候,紧握利玛斯手臂的那只手才松开。

“你这一点就不对了。你已经提供了问题的答案,就是你,利玛斯。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谁也离不开谁。”

“不对!”利玛斯大声说,“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你说得不是真的。如果他被圆场的人策反了,我作为东德地区的特工负责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你说我们英国情报部门的头儿在指挥着你们东德情报部门的副职领导,而我作为柏林站的站长,居然毫不知情。费德勒,你是在发疯,完全昏头了。”他突然又无声地笑了笑。“你这个家伙,你是想夺他的权吧。这种事情倒并不稀奇,不过你所说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