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海市蜃楼(第2/7页)

“愉快。”利玛斯答道。

“你们是乘飞机还是乘船来的?”

“乘飞机。”基沃说,“航班飞行很顺利。”说话的口气好像航空公司是他家开的。

“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她说,“一顿特别的午餐。我要为你们准备特别可口的饭菜。现在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哦,天哪。”利玛斯咕哝的时候,门铃响了。那个妇人跑进了厨房,基沃去打开了前门。

进来的人穿着带皮扣的风雨衣,身高和利玛斯差不多,年纪要大几岁。利玛斯估计对方年龄在五十四岁左右。他脸色发灰,皱纹很深,应该当过兵。他伸出手说:

“我叫彼得斯。”他的手指细长干净。

“你们旅途顺利吗?”

“是的。”基沃马上回答说,“一切顺利。”

“利玛斯先生和我有很多事情要谈,我想我们就不留你了,山姆。你可以乘门外的大众车进城去。”

基沃微笑着。利玛斯知道那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再见,利玛斯。”基沃说,话中透露出兴奋,“祝你好运,老朋友。”

利玛斯点了点头,对他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

“再见。”基沃再次告别,接着悄悄地走出前门。

利玛斯跟着彼得斯走进后间。房里挂的窗帘上有花边和流苏,窗台上放着盆栽植物,有大仙人掌、烟草和其他一些奇怪的阔叶植物。家具是仿古的,很厚重。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雕花椅。桌上铺着铁锈色的绒布,像块地毯。两个位子前都放着一沓纸、一支铅笔。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威士忌和苏打水。彼得斯走过去,调了两杯酒端来。

“喂,”利玛斯突然开口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客气了。你懂我意思吗?我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是行家。你们得到了一名叛逃者,运气很好。你们没必要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他说话的口气显得紧张而心虚。

彼得斯点了点头。“基沃告诉我说,你是个骄傲的男人。”他冷静地说。接着又认真地加了一句:“不然的话,有谁会打一个卖杂货的呢?”

利玛斯猜他是俄国人,但不能确定。他英语说得非常好,并且有着文明社会中常有的修养和习惯。

他们在桌边坐下。

“基沃对你说,我会付钱给你的,是吗?”彼得斯问。

“是的,一万五千镑,在波恩的银行里提取。”

“没错。”

“他说你在今后的一年里,可以继续问一些问题,”利玛斯说,“如果我配合的话,你再付我五千块。”

彼得斯点了点头。

“我不接受这个条件,”利玛斯接着说,“你我都明白,那是没法做到的。我拿到一万五千块后,我们就两清了。你们的人对叛徒不留情,我们这边的人同样毫不客气。你们按我提供的情报去收网抓人的时候,我可不想坐着等死。他们也不是傻瓜,他们知道要找谁算账。你我都清楚,他们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

彼得斯点头说:“当然了,你也可以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愿意吗?”

“住到你们那边去?”

“是的。”

利玛斯摇了摇头,接着说:“我想你们的初审需要三天时间,然后再回头谈论细节问题,对吗?”

“那也不一定。”彼得斯回答说。

利玛斯感兴趣地看着对方。

“我明白了,”他说,“你们派专家来了,要么是莫斯科派人来了?”

彼得斯不说话,只是看着利玛斯,让他表演。最后才拿起面前的铅笔说:“我们从你战时经历开始,可以吗?”

利玛斯耸了耸肩。“随便你。”

“好,那我们就从你战时的经历说起。你说吧。”

“我1939年进技工学校学习。快毕业的时候,看到招收懂外语的人担任海外特别任务的告示。因为我懂荷兰语和德语,法语也不错,加上我那时已经厌倦了烧电焊,于是就报了名。我对荷兰很熟,我父亲曾在莱顿从事机械工具业务,我在荷兰生活过九年。通过常规的面试之后,我被送到牛津附近的一所学校,学习那些常用的鬼把戏。”

“那所学校的负责人是谁?”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后来认识斯帝德—俄斯佩里,才知道学校由他和一个叫费尔丁的牛津学者共同管理。1941年我被派到荷兰,在那里工作了将近两年。那段时间,我们损失的特工很多,常常来不及补充人员,斗争非常残酷。荷兰是个很难开展间谍活动的国家,它几乎没有什么偏远的地方,很难找到隐秘的地方做活动基地或架设电台。我们那时候一直没有固定的居所,经常换地方,工作得非常艰难。我1943年离开荷兰,回英国待了几个月。然后又被派到挪威。比较起来,挪威的工作环境要好多了。1945年的时候,他们让我退役,我于是又回到荷兰帮我父亲打点生意。因为生意不好,我和一个老朋友去布里斯托开了一家旅行社。那家旅行社经营了十八个月就被卖掉了。不久,我收到‘组织’的一封信,问我愿不愿意重新工作。那时候我不想再做特工了,就回复他们说要考虑考虑。我在仑迪岛租了一间房子,在岛上住了一年,吃了很多好东西。后来我厌倦了岛上的生活,就给他们写信。1949年年底,我又成为正式的组织成员。当然了,他们不连续算我的服务年限,这样我的养老金就少了,他们是成心整我。我说得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