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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们原定三天以前到,那么发生了什么意外了?”

“耽误了。错过了班机。改变了计划。把飞机票丢了。我怎么知道?”

“要不然就是情报错了。”吉勒姆提示道。

“情报没有错。”阿勒莱恩不客气地反驳。

愤恨,迷惑。吉勒姆死抱住这两条。“那么好吧。俄国人已经使塔尔转向了。他们把他的家眷送来——天晓得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把她们留下来当人质呢——而且他们把他也送过来了。那有什么好紧张的?他说的话,我们连一句也不信,他有什么用?”

这一次,他很高兴地发现,他的听众都在盯着阿勒莱恩瞧。吉勒姆觉得阿勒莱恩仿佛左右为难,究竟要对这句话作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而泄漏了机密呢,还是让自己出丑。

“别管什么用处!把池水搅浑,在井里放毒,什么都可以。跟我们捣什么乱谁知道?”吉勒姆心里想,他的文件里大概也是这么写的。上面尽是一个接一个的隐喻。“但是这一点你得记住。彼得老弟,你一看见,或在你一看见之前,你一听见他、或者他的女人、或者他的小女儿的消息,你就得马上来找我们这些大哥。在场的随便哪个都可以。别的王八蛋可不行。这条指示你弄清楚了没有?因为这里关系太错综复杂了,或者你根本猜不到有多么复杂,也没有权利知道……”

这场谈话这时突然变成了用动作来进行的谈话了。布兰德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走到屋子那头的门上靠着。阿勒莱恩又点燃了烟斗,手臂慢慢摇晃着把火柴挥灭,一边透过烟雾看着吉勒姆。“彼得,这几天你在追求谁?这个幸运的女人是谁?”波特奥斯从桌上递过一张纸来要吉勒姆签名。“请你签字,彼得。”保罗·斯科尔德诺在俄国人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伊斯特哈斯向门外的老妈妈们发出了不讨人喜欢的命令。只有莫·德拉瓦褐色的谦卑眼光仍盯住吉勒姆看。

“你先看一遍。”波特奥斯油滑地说。

吉勒姆已经看了一半了:“兹证明我今天已获知巫术第三〇八号报告的内容,来源为巫师。”这是第一段。“我保证不将此一报告任何内容泄漏给部门其他人员,也不泄露有巫师来源的存在。我并保证一遇有和他的资料相关的任何情况立即报告。”

门仍开着,在吉勒姆签字的时候,伦敦站二楼的人物列队进来,前面是端着三明治盘子的老妈妈们:狄安娜·道尔芬、脸上紧绷得快要爆了的劳德·斯屈克兰、情资分发组的女职员,还有一个叫哈加德的一脸不高兴的老特务,他是班恩·瑟鲁克斯顿的上级。吉勒姆慢慢走出去,心里清点着人头,因为他知道史迈利肯定想知道究竟有谁在场。到门口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海顿也跟着出来了,他似乎觉得剩下来没有什么好戏可瞧了。

“真是愚蠢的一伙。”比尔说,笼统地指了一指那些老妈妈们。“潘西一天比一天令人难以忍受了。”

“看来他的确是那样。”吉勒姆轻快地说。

“史迈利近来好吗?常去看他吗?你以前是他的好朋友,是不是?”

吉勒姆的天地原来一直是稳步转动的,这时突然掉了下去。“哪里,”他说,“他是不许跟我们来往的。”

“我才不信你把这些胡说八道放在心上呢。”比尔反驳道。他们已走到了楼梯口。海顿先下去。

“你呢?”吉勒姆在后面大声说,“你常去见他吗?”

“安恩离开他了,”比尔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跟一个水手或是侍者什么的走了。”他的办公室大门洞开,办公桌上堆满了秘密文件。“是不是?”

“我不知道,”吉勒姆说,“可怜的老乔治。”

“喝杯咖啡吗?”

“谢谢你,不过我想该回去了。”

“跟塔尔老弟喝茶去?”

“是啊。到福特纳。再见。”

在档案室里,阿尔温吃过午饭回来了。“袋已经送走了,先生,”他高兴地说,“这时候已到布里克斯顿了。”

“哦,该死的,”吉勒姆发了最后一顿脾气,“里面有我要的东西。”

他忽然很难过地想道:这件事是那么简单明白,怎么这么晚才想到,他只有后悔的份儿。桑德是卡米拉的丈夫。她在过着双重生活。现在他可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全部的骗局。他的朋友、他的爱人,甚至圆场本身,都汇合在一起,成了一连串的阴谋。这时他想起了孟德尔的一句话,那是两天以前的一个晚上,他们在郊区一家小酒店里喝啤酒时对他说的:“别不高兴,彼得。耶稣只有十二个门徒,你知道,可是其中就有一个是叛徒。”

塔尔,他心里想。那个婊子养的里基·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