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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也报告了?”

“当然也报告了。”

“后来呢?”

“康妮被辞退了,拉宾高高兴兴地回国了。”康妮吃吃一笑。她打了个呵欠。“啊呀,”她说,“冬至前后,可真冷。乔治,我没有泼你冷水吧。”

火已经灭了。楼上传来了“砰”的一声,可能是珍妮和她的情人。康妮慢慢地哼起来,接着随着曲调摇摆起来。

他仍不走,想使她高兴起来。他又替她斟了酒,这终于使她高兴起来了。

“来,”她说,“我给你瞧瞧我的勋章。”

于是又东搬西找的。她放在一只旧公文包中,史迈利得从床底下把它拉出来。她先拿出一个真的勋章,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还有一张打字的奖状,上面的化名就是她工作的名字康斯坦斯·沙林格,列名于首相传接见嘉奖的名单上。

“因为康妮是个好小姐,”她解释道,脸颊贴着他,“而且爱她所有漂亮的男朋友。”

接着是圆场以前人员的照片:康妮在战时穿着皇家海军女子服务队服装的照片,她站在杰比第和破译专家比尔·马格纳斯之间,那是在英国某个地方照的;康妮与比尔·海顿和吉姆·普莱多的照片,一边一个,他们穿的是打板球的球衣,三个人都显得很高兴,那是在沙拉特夏季训练班照的,身后是一片很大的场地,草都剪得短短的,阳光灿烂,打靶场上的瞄准靶闪烁着。接着是一块很大的放大镜,镜片上刻着缩写字母,那是罗埃、潘西、托比等许多人“送给亲爱的康妮,永远不要说再见!”的。

最后是比尔自己的特殊礼物,这是一张漫画,画的是康妮趴在肯辛顿王宫花园,从望远镜里偷看苏联大使馆,上款是“带着爱和怀念送给最最亲爱的康妮”。

“你知道,剑桥这里仍记得他。天之骄子。基督教会学院教员休息室还有他的两幅油画。他们常常挂出来。有一天翟理斯·兰格莱在高街遇到我,问我有没有关于海顿的消息。我记不得怎么回答了,有还是没有。你知道吗,翟理斯的妹妹仍在管理安全联络站?”史迈利不知道。“翟理斯说:‘我们很想念他,他们现在再也培养不出比尔·海顿那样的人才了。’翟理斯至少有一百零八岁了。他说,他在大英帝国成为一个肮脏字眼以前教过比尔现代史。他还问到吉姆的情况。可以说是他的另一个化身,哈哈。你从来不喜欢比尔是不是?”康妮东拉西扯地说着,一边把这些东西都装在塑料袋里,用布包起来,“我一直没有弄清楚是你妒忌他,还是他妒忌你。我想大概是他太时髦了。你总是不相信漂亮的外貌,当然只指男人而言。”

“亲爱的康妮,别胡说八道了。”史迈利这一次可没有防备,感到很尴尬,马上反驳道,“比尔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没有什么,”她几乎已经忘掉了,“我有一次听说他和安恩在公园里骑马,就此而已。他不是她的表兄吗?我一直以为,要是办得到,你和比尔在一起合作真是很合适的。你能恢复传统的精神。那个苏格兰鬼可不行。由比尔重建班底,”——她又露出了讲童话的笑容——“而乔治——”

“乔治来收拾残局。”史迈利给她提示说,他俩都笑了,不过乔治的笑是假的。

“亲我一下,乔治,亲康妮一下。”

她带他从菜园出去,那是她房客走的一条路,她说他一定喜欢走这条路,不喜欢走另外一条路,免得看到隔壁花园那头哈里逊公司新盖的一排难看的平房。天空在下毛毛雨,夜雾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淡淡的星星。在马路上,卡车隆隆而过,穿过夜幕,向北驶去。康妮突然害怕起来,抓住了他。

“你真淘气,乔治,你听到没有?你瞧着我,别瞧那边,那边尽是霓虹灯和罪恶的渊薮。亲一亲我。全世界坏人到处都在糟蹋我们的时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为什么?”

“我没有帮他们,康妮。”

“当然你在帮他们。瞧着我。那时候才是好时光,你听见吗?真正的好时光。那时候英国人可以感到骄傲自豪。现在也应该让他们感到骄傲自豪。”

“这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事。”

她把他的脸拉到自己的前面,于是他就亲了她的嘴。

“可怜的人儿,”她喘着粗气,可能不是由于某一种感情,而是多种感情的交错,像混合酒一样在她身上掺和在一起,“可怜的人儿。为大英帝国受到的训练,为统治海洋受到的训练。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都被夺走了,一去不复返了。你们是最后一代了,乔治,你和比尔。可恶的潘西只是个跑龙套的。”他早知道会这样收场,不过没有想到这么难堪。每年圣诞节在圆场各个角落里举行的小酒会上,他总要一遍又一遍地听她说同样的事情。“你不知道米尔邦兹吧?”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