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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明白菲利普接下来为什么那么做了。哈贾到底站在哪一边?我们还得容忍他找碴儿多久?他甚至就不是受邀而来的客人。他只是他父亲的代理人,最后一刻才空降而至。是该杀杀他的威风了,该让他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

“哈贾先生。”菲利普开口说话了。他模仿起哈贾自创的“上校先生”这一称呼,声音很温和。“哈贾,好孩子。我十分尊敬你父亲,我们想死他了。到目前为止,对于你在支持穆旺加扎先生的运动中所要扮演的角色,我们一直在沉默,或许太过沉默了。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你会作何准备呢?特别是在布卡武,那实际上可是你的势力范围。我想知道这是否可以成为你启发我们的好时机?”

一开始,哈贾似乎没听清菲利普的问题,或者是没听清我的翻译。然后他咕哝了几个希语单词,尽管很粗俗,却让我想起在巴特西那家意大利小餐厅里那个小个子绅士所讲的话:上帝赐予我力量,让我对这个狗娘养的说话,等等。当然,我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我听懂了他说的话,而是在笔记本上无辜地乱涂乱画几笔。

之后他就开始发疯了。他跳了起来,高速地旋转着身体,摇头晃脑,手指啪啪地在弹榧子。然后他一点一点地开始极具韵律感地回答起菲利普的问题来。由于语言就是我生命中惟一的音乐,我对刚果的乐队一无所知。即使到了今天,我甚至还不能告诉你哈贾在模仿哪个伟大的艺术家、哪支乐队或是哪个音乐天才。

但房间里的其他人几乎都能听得出来,除了我跟麦克西。通过短暂的相处,我知道麦克西跟我一样没有音乐细胞。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精湛的表演,马上就能听懂,非常有趣。严肃的迪德纳大笑不止,高兴地和着韵律拍着手,弗兰科也高兴地摇晃起他那巨大的身躯来。而我这名顶级口译员,被训练得能在全天候环境下起作用,继续翻译下去,一会儿用法语,一会儿麦克西猛瞥我一眼,又改用英语。以下内容是根据我当时狂记下来的内容整理的。

我们将收买士兵

我们将收买教师和医生

我们将收买布卡武城的卫戍司令、警察局长及副局长

我们将砸开监狱,在城里每一条该死的街道的角落里放上一卡车该死的啤酒,还要埋上数磅塞姆汀塑胶炸药把全城炸个稀巴烂

我们将聚集所有反卢旺达的卢旺达人,从我们卡车里取出上好新枪发给他们;任何人没枪就尽管来找我们!

所有流氓、疯子还有在你身上看到鬼影就开枪的人,我们给他们啤酒与枪

所有布卡武罗马天主教的好教徒、神父与修女们都热爱耶稣,但他们既不想惹上麻烦也不想制造麻烦,因为他们知道好基督徒是少之又少

我们将告诉他们,贫穷王子正骑着他那头该死的驴进入新耶路撒冷!

来吧,再喝一瓶啤酒吧,亲爱的,再给自己弄杯莫洛托夫鸡尾酒,再砸坏几个好窗户,多给自己记点功

因为人民的天堂肯定将要到来!

菲利普摇响手摇铃再次休会时,他也笑出声来了,还惊奇地摇晃着头。但塔比齐命令我私下要多加注意。他板着脸,就像带着一个面具,却没能掩藏好其愤怒之情。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就像一支双筒猎枪在瞄准目标一样,从浓密眼睑下探出,狠狠地盯着哈贾的前额。这提醒了我,这世界上有一群阿拉伯人,他们对撒哈拉以南的黑人兄弟们的鄙视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