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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我咽了咽唾沫,说道:“不,先生。我加入了,真的。”我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他握住我的手,欢迎我加入他戏称为“荣誉监听专家公司”的秘密机构。

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安德森先生想要浇灭我热情的努力是白费了。我们工作的地方是一处名为“聊天室”的地下建筑,很安全,那里有四十间隔音小屋。脾气温和的部门主管巴尼穿着彩色的马甲,从悬臂支撑的阳台上监督我们。安德森先生就把这叫做烤肉加土豆?穿着牛仔服的姑娘们送来又取走我们的磁带、抄录本,以及茶杯。换茶杯的行为有悖于工作场所里“政治正确”的规定。上一分钟我还在监听一个讲阿乔利语2的乌干达圣主抵抗军3高层官员,通过卫星电话策划越境到东刚果建立新基地。下一刻场景就换到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码头,一群凶残的亲伊斯兰教者正在密谋将一军火库防空导弹伪装成重型机械进口,而背景里传来装卸时发出的哗啦声、小贩的叫卖声,还有破得直晃荡、用来赶苍蝇的台扇的嗡响声。就在同一个下午,我又单独“听”证了腐败的卢旺达军官在与一个亚洲代表团商谈出售他们掠夺来的刚果矿产,他们争论不休,就像在上演一出三重奏。我还监听过一位肯尼亚政要,他坐在由专职司机驾驶的豪华轿车里穿过喇叭刺耳的内罗毕车流。他收了一大笔贿赂,答应让一名印度建筑商揽下一份合同,修建五百英里长的新路以及一处跑道只有纸张那么薄的停机坪,而对方只要保证这些工程至少能撑两个雨季就行了。这些可不是烤肉加土豆,安德森先生。这种工作酷毙了!

但我没有让这激动的神色显露出来,即使是在面对佩内洛普时。你要是知道就好了!每当她当着密友保拉的面粗暴地拒绝我的请求,或者去参加除了她之外似乎就再没有人会去的周末会议,然后悄然而归,对自己会上发表的看法非常满意时,我都会这样想,并且都心知肚明地一声不吭。你要知道,你这身陷窘境、被玩偶般对待的丈夫,拿的可是大英情报机构的薪水!

我的热情可从未减弱过。忘掉短暂的满足感,我可是在为英格兰服务!

我们乘坐的福特蒙迪欧轿车已经绕过伯克利广场,驶入柯曾大街。经过电影院之后,弗雷德把车停在路边,倚在座椅后背上,跟我开始了间谍间的对话。

“就在那里,兄弟。”他低声说道,歪了歪头,但没有指方向,以防有人在观察我们。“就在左边一百码处,门牌号是22B,门是绿色的。电铃处标有‘哈洛’字样,就跟城里的标记一样。有人问你,就说送包裹给哈利。”

“巴尼在那儿吗?”我问道。想到要跟安德森先生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单独见面,我突然有些紧张。

“巴尼?谁是巴尼?”

暗骂自己问了不必要的问题,我踏上了人行道。一股热浪向我袭来。有个人骑着自行车突然转向,几乎把我给撞倒,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弗雷德驾车离开了,我感觉本可以再问问他。我穿过马路,走进南奥德利大街。22B是一排红砖房子,要走上一段很陡的台阶才能到达前门。那里有六个电铃按钮,闪着微光。最高的一个写着“哈洛”,跟城里的一样,油漆很淡,都快磨掉了。正当我想按下电铃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对立的形象。一个是佩内洛普的。她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大喇叭索恩,头部离他仅有六英寸远,乳房已经从她那件专人设计的新套装下红杏出墙。另一个是汉娜。她躺在单身宿舍的沙发床上,双眼张得很大,一眨也不眨,在轻微的叫床声中,她把我掏空了。

“送包裹给哈利。”我说道,然后就看见那扇神秘的门打开了。

我只是评论过安德森先生与麦克尔修士的相似之处,但还没有描述过他的长相。跟麦克尔修士一样,安德森先生也是阳刚十足。他又高又壮,如火山岩一般坚不可摧,做事雷厉风行。他也总是像父亲一样地对待所有下属。我猜他五十多岁快六十岁了,但绝不会觉得他昨天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壮汉,明天就会上骨灰架。他为人正派,是皇家警察,英格兰的栋梁。看他穿过房间时的行为举止,你就会对其道德作出正面的评价。你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他笑,但一旦他对你笑了,你就离天堂不远了。

对我来说,他最具男子气的一直都是他的声音。他讲一口非标准的北部乡村英语,说话节奏合得上歌唱家深思熟虑的拍子,时间掐得刚好的停顿加强了效果。他曾经不止一次告诉我,他在七橡树合唱团里是首席男中音。他年轻时唱过男高音,还曾经想成为一名职业歌手,但他更爱情报工作。这一次,在我进门的那一刹那,又是安德森先生的声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房内还有其他声音、其他人。我看见一扇窗敞开着,网眼窗帘正来回飘荡。很明显,这里有风吹进来,而在地面上是不可能这样的。但我最感兴趣的是安德森先生倚在窗户上的挺拔身躯,以及他接着用手机打电话的北部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