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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丁拿起奎多的手握着,然后轻轻摇动,等着他微微笑起来。“如果你不会马上就死,你会做什么事?”他用英文问,“我们寄给你的书,你看了吗?我以为你这个时候早就变成了福尔摩斯专家呢。”

“福尔摩斯是个了不起的侦探。”奎多同样以英文回答,不过脸上没有微笑。

“小姐给你的计算机呢?”贾斯丁改以意大利文问,“特莎说你是个大明星。她告诉我,你是个天才。你跟她通电子邮件通得很勤,害我好吃醋。你该不会把你的计算机也扔在一边了吧,奎多!”

这个问题引来厨房突如其来的回答。“扔到一边去了,那还用说吗?他啊,什么东西都扔到一边去了!四百万里拉呀,花了她这么多钱!他以前整天就坐在计算机前敲呀敲的。‘你呀,眼睛会瞎掉,’我告诉他,‘用脑过度会生病的。’结果现在什么也不做了。就连计算机也非死不可。”

贾斯丁仍握住奎多的手,仔细看着他闪躲开来的眼睛。“是真的吗?”他问。对。

“太糟糕了吧,奎多。真的是浪费天分。”贾斯丁抱怨,这时奎多的微笑开始绽放开来。“全人类急需像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呀。听到了吗?”

“大概吧。”

“你还记得特莎小姐的计算机吗?她教你用的那台?”

奎多当然记得——显露出高度优越感,难听一点是骄矜自傲。

“好吧,比不上你那台。你的更新,而且更厉害,对不对?”

对。当然对。他的微笑逐渐展开。

“好吧,我是白痴,奎多,不像你,我动她的计算机时一点都不放心。我的麻烦是,特莎小姐在计算机里留下一大堆信件,有些是给我看的,可是我很怕一不小心全弄丢了,担心得要死。我认为她一定希望由你来带我,这样我就不会把那些信件弄丢。好吗?因为她很希望能生个像你一样的儿子,我也是。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陪我到别墅去,帮我看看她笔记本电脑上的东西?”

“有打印机吗?”

“有。”

“磁盘驱动器?”

“也有。”

“CD驱动?调制解调器?”

“还有说明书、变压器,还有电线和转接器。可是我还是计算机白痴一个,如果不小心我保证会搞砸。”

奎多已经站了起来,可是贾斯丁以温柔的姿势拉他回桌子旁边。

“不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你乖乖睡觉,明天早上一大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开别墅的吉普车过来接你,可是弄完计算机后,你一定要去上学,好不好?”

“好。”

“你太累了,贾斯丁先生,”奎多的母亲喃喃说,将咖啡端到他前面放下,“伤心过度对心脏不好。”

他来到岛上已经两天两夜,然而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他搭乘海峡渡轮到法国的布伦,以现金买火车票,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中途下车又买一张到不同目的地的车票。他出示过护照,这一点他谨记在心,只有一次,检查得很随便,时间是在他越过瑞士边境进入意大利时,地点是地形险峻风景优美的山谷。他用的是自己的护照。这一点,他也很确定。他遵照莱斯莉的指示,先透过汉姆将艾金森先生带过去,以避免同时带两本护照。然而,当时的山谷叫做什么,搭乘什么火车,他就得看地图才能猜出自己是在哪个小镇上的车。

旅途上大部分时间,特莎都在身边,不时谈天说地——通常是特莎轻声发表令人泄气又不相干的意见之后。没有说笑的时候,他们肩并肩,头往后仰,闭目冥思,像一对老夫老妻似的,直到她突然再度离开他身边,这时哀伤的苦痛如已知的癌细胞般占据全身,贾斯丁·奎尔此时哀悼亡妻的激烈程度远超过他在格洛丽亚家最低潮的时刻,也超过在朗噶塔举行丧礼之时,超过到停尸间认尸,更超过在四号阁楼时的哀伤。

不知不觉中,他站在杜林火车站的月台上,住进旅馆洗澡,然后从二手行李商店买了两只不知名的帆布行李箱,将文件和物品装在这个他当做是特莎遗物箱的行李箱中。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律师,也是汉姆曼泽事务所一半合伙权的继承人,不厌其烦表达慰问之情,由于表达得诚挚,更加让人心酸。他对贾斯丁说,对,帽盒已经准时安然抵达,也附有汉姆的指示,亲手将五号与六号在没有打开的情况下交给贾斯丁。如果以后还有任何事需要吩咐,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如果有关法律或专业或任何其他事务的问题,对曼泽尼家族的忠诚并不因小姐惨遭横祸而终止。噢,对了,钱当然不能忘记,他以轻蔑的口气说,然后数了五万美元的钞票,让贾斯丁签收。之后贾斯丁进入空的会议室,将特莎的遗物和艾金森先生的护照装进刚买的帆布行李箱中,迅速搭出租车到皮翁比诺,之后凑巧搭上一艘华丽的高层旅馆型游船,前往厄尔巴岛上的费拉约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