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馆”之五(第2/9页)

显然,他已经气绝身亡。跟前的地板上还扔着一个损坏了的座钟。这个座钟似乎被当作杀人凶器使用过。

扔在尸体下半身的是零乱的黑色长形物体,既像盘成一团的蛇,又像爬满尸体的一群虫子。原来,那是从暗盒里抽出来的胶卷。

江南从瓜生的身后看到这种情景,感到极度恶心和目眩。他急忙把视线移向室内的其他部位。然而——

“没有!”血染的房间里面除了内海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到底是谁?难道就这样消失了吗?

室内收藏东西的陈列柜被挪动了,而且大都被集中到了房门前面。不过,有个柜子仍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个黑影会不会就躲在柜子的背后或其他死角处?

如果没有,刚才会不会是自己的一种错觉?比如,那个人影仅仅是自己映在玻璃里面的身影而已……不,绝对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江南连连摇头。他把胸口贴到门上,再次观察室内的动静。他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然而,所听到的只是外面不停的下雨声,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地方藏着人。

“反正得想个办法进去再说。”瓜生向苦于无法采取下步行动的江南催促道。

“我们两个再推门试试,如果还不行,我就从这个洞口里爬进去。”

这是位于“旧馆”北侧的第六个资料室。

分给河原崎润一的III号室,就是由正门门厅数起的第三个房间。以客厅为中心,这个房间与内海居住的IX号室正好处于对称的位置上。这里收集着东西方的日晷仪。

河原崎丢下瓜生与江南离开客厅,独自回到这个房间之后——

他靠在入口处的门上,双手紧紧抱膝,力图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然而,他心中充满了不安、怯懦、疑心……所有这些都使他感到更加烦躁。

那么,河原崎烦躁不安的原因何在呢?虽然想极力回想,脑子却转不过来。

大脑本身无法进行顺利的思考,就像生锈的齿轮无法进行正常运转一样。

对,就是这样——他若有所悟。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停滞感,一种思维能力的丧失感。好像自己的肉体正在不断被某种东西吸去力量一般。这种感觉虽然是循序渐进的,但愈来愈加重的、纠缠不休的睡魔,使自己的无力感更加剧。而且在这种紧急事态下,自己竟整天感到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他对自己的情况也觉得烦躁不安。

谁都知道,独自睡在这座暗藏杀人犯徘徊的时计馆里是极其危险的。但尽管心里清楚,却无法消除睡意,他感到自己处境十分危险,如果强行抗争,就会出现身体彻底崩溃的可能……

……奇怪啊!

这是怎么回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河原崎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疑惑感。不仅如此,他还被无可奈何地拖进早已编织号了的睡梦之中。

在青白色烟雾笼罩的半意识之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具有十年交情的朋友的面孔。

瓜生民佐男。对!他的确有些反常。当河原崎在“钟摆轩”的大壁橱里发现写有“你们杀了人”的字条之后,他就觉得瓜生的样子十分奇怪。以前他那种冷静对待眼前危机的态度已荡然无存,一下表现瓜生特有的惊惶失措的狼狈相。那个……

这是为什么呢?那小子!

这也许是河原崎烦躁不安的另一个原因。

“也许元凶是我。”河原崎回忆起瓜生说这话时那种冥思苦想的表情和痛苦不堪的声音。

“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十年前的夏天——

瓜生说,是他们在森林里挖的陷坑。难道这就是无形中造成永远姑娘死亡的原因?那个“你们杀了人”的检举条就是指的这个吗?河原崎心里这样想着,但又觉得不大对劲。

挖陷坑的事情自己脑子里没有印象。我没有挖过。

那年夏天,确实与一位美丽的女孩子在森林里相遇过。虽然记不清楚了,但心中还能描绘出当时的情景。但是——

当时,我们几个人仅仅是把那个孩子送到家里。早纪子似乎也这样说过。至于虐待、推进陷坑之类的事全然没有印象。

河原崎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设法使自己壁面一下子陷入梦幻的深渊。他终于又开动了思维迟钝的脑筋。

如果……

他作进一步的假设。

如果瓜生讲的事确实存在的话,情况会怎样呢?十年前的夏天,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人在森林里挖个陷坑。永远就是掉进那个陷坑而死亡的。正因为如此,现在我们才被人当作报仇的目标……

他依然觉得瓜生民佐男的作法可疑。

无论谁是罪犯,如果这是其犯罪的动机的话,早纪子暂且不管,但也完全没有必要杀害渡边。他与十年前的夏天发生的事情毫不相干。罪犯应杀的人不是他——不是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