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阴人(第6/22页)

“我就奇了怪了。”我对望德厚说:“他明明是人,不是鬼魂。”

望德厚没有解释我的疑问,而是突然问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孙?”

“孙拂尘。”我不奇怪望德厚能问我这句话。

“我和几个端公就是他早来的。”望德厚说:“但是他的名字叫孙卫东,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赞成望德厚,“他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

“他有一种能力,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分辨出我们这种人。”望德厚说:“就跟你一样,能一眼分辨出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繁琐,于是对望德厚说:“你从头说起吧。”

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镇子上出现了行人,他们悠闲的在道路上行走,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他们的状态跟平时一模一样。

“你当年听说的没错。”望德厚对我说:“每年的今天这个时候,当年离开的青滩居民会回来。”

“就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青滩镇会回到从前的样子?”我问道,我说完这句,看到远处的江岸陆陆续续冒出了一些影子。

望德厚也抬头看了看,“现在你看到了。”

“看到了。”

“每年今晚,滑坡的情形就会重复一次。”望德厚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的背后开始冒汗,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知道我没有来错。天上已经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瞬间狂风大作,黑夜里暴风已经来临。

“还有一个多小时。”望德厚说:“你就见到了,不过我告诉你,会真实发生。”

我摇头:“孙拂尘不出现,我不会走。”

望德厚摆手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见街道上的人慢慢游走一阵,和江面上移动过来的影子相互对视。那些人纷纷在江岸上哭嚎,片刻后,天落下倾盆大雨,那些哭嚎的人止住了哭声,离开镇子,向来路走回散去。而那些人影,就慢慢走近镇子里,进入到每个不同的房间。

茶倌又出来了,给我和望德厚倒满茶水,然后说:“我也要走了。”

望德厚向他告辞。

“一百一十七个”我对望德厚说。

望德厚回答:“没错,就是这些人,他们当年没有撤离,现在他们每年都要重复一次当年的情形。”

我站起来,心里震惊,对着望德厚问:“为什么?”

望德厚干瘪的说:“因为你要找的那个姓孙的。”

还有一个小时,我要离开这里,望德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身处的青滩镇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滑坡也会真实的发生,甚至在滑坡时候死掉的鬼魂,都会从江底爬出来再一次经历灾难。我决定不打岔了。

望德厚重头开始说起,我也从他的叙述中一点点的了解当时的来由:

孙卫东,也就是是孙拂尘,当年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八十年代有很多水文局和地质局的人在三峡一带到处勘测,当地人也见惯了,孙拂尘就是以这个身份在这里一直活动。孙拂尘做的工作和一般的勘测人员不同,他从来不检测水流,也不地址考察,他就在附近的大小庙宇,和长江里的一些古怪地方转悠。

结果到了滑坡前两天,他突然就跟政府人说,青滩的人要撤离,这两天要出事。镇政府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一个镇一千三百口人要突然拖家带口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个水文局的工作人员,要求一个镇的居民全部撤离,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孙拂尘当时见政府的人不看中自己的警告,就向他们显露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的级别,可以让镇政府的人十分忌惮。当政府的人打电话证实了孙拂尘的身份后,仍旧在犹豫大规模撤离,毕竟在短短时间内,很多事情无法完成。

县里和镇上的领导向青滩的居民,下达撤离的指示的时候,居民都不肯相信,觉得政府在折腾,每家每户都有养的牲口,山坡上还有橘子树,家里的瓶瓶罐罐……

当政府的撤离行动遇到阻拦,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的时候,镇政府的领导沉不住气了,向孙拂尘确认灾难的真实性。孙拂尘当时已经很恼怒,说自己在来三峡之前,已经在唐山呆了十年。

这句话一说,政府的人就被镇住。于是下达指令,确保镇上居民的人身安全为第一,其他的统统可以忽视。于是一千三百多口人,都将信将疑的离开,如果灾难不会发生,他们的财物也就不会受到损失。于是政府成功的说服镇上的居民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