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婴儿的啼哭声在机舱里嚓亮无比,无论大家怎么哄她逗她都无济于事,五个人围着一个女婴,然而不管他们平时在各自的行业如何呼唤雨,此时却对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孩束手无策:我笑了笑,这些常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英才俊杰们,到这个时候,也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

顾锋寒站起身来,从方非尽手里手里接过女婴。出人意料女婴的哭声立刻停止了。

“流苏,流苏…… ”他轻声地唤着女婴的名,双眸流露出浅淡的温柔。

我不知道他叫的是流苏,还是留苏。

凌千帆眸中尽是懊悔和愧疚:“阿寒.我真没想到…… 因为我的误传…… ” 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方非尽冲上来拽着顾锋寒的脖领,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我打你她会恨我,不然的话,你就是有十条命,我也不会放心你。她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他指着一旁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的女子怒道,“你却要和这个女人结婚,你不是人吗你?”

顾锋寒被他拎着,毫不反抗,只死死抱住怀里的女婴。凌千帆连忙分开两人,解释道:“非尽,他一整年都在找你们,可是你们半点踪迹也没留下,你姐姐又在记者招待会上对外说你在度蜜月,我们都以为你们结婚了!”

他把方非尽拽到一旁低声道:“上个月你和苏晚抱着孩子参加慈善拍卖会,他整个人都…… 家里老爷子快不行了,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

非尽还欲反驳,桃花男笼眉道:“别火上浇油了,你能说误传阿寒有女儿这件事上,你没有一点私心吗?这事又不是哪一个人的错。”

非尽欲言又止,却犹有余恨,眸中几要冒出火来,瓮声瓮气道:“她刚回我家就病了一个月,后来我们准备结婚,她说结婚之前,一定要先到吴哥来看看,我们沿着洞里萨湖向北到逞粒,还没到遏粒就发现她怀孕了,情况很糟糕,她不肯拿掉孩子……

“我有个朋友在纽约经营着一家医院,五年前苏晚就是在那家医院做的手术,当时医生说她能活过二十岁已经算是奇迹,说她未必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非尽微闭着眼,潜藏不住的是心底的痛苦,“可是她倔得要死,后来预产期提前了,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子,差点…… ”

他朝着顾锋寒绝望地问:“孩子刚满百日,就收到你的请柬,我劝她不要来,她却跟我说,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谁知道她一到暹粒就失了魂,最后干脆整个人没有踪影,这里还真是她的劫:”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触,竟转过脸去冲着站在一旁仿佛已经被遗忘的孟涵冷笑道:“我傻傻地等,你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想不到最后是这个结果吧?”

“这本日记,你可以转让给我吗?”顾锋寒轻声地问我,似乎怕吵醒了在他怀中有些睡意的女婴,“我会给我开一个…… ”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他手中刚刚阖上的那本日记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无论什么样的价钱,都是对这珍宝的一种玷污。然而他又迫切地想得到它,恳求地望着我,不知道我会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

方非尽走上前朝我诚恳地说:“小姐,恕我冒味。刚才我查了一下,你的本职是记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事,放在心里就好。”

我忙不迭地点头,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掀这样的八卦,不料顾锋寒却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说:“不,你写——你写,你一定要写,所有的报纸,所有的杂志,所有的网站,都要给我登上,稿子出来我请人给你翻译…… ”

“阿寒,”凌千帆整着眉,思索许久后向我道,“请你写得委婉一些,比如用化名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要让苏晚看到后绝对能明白。”

顾锋寒没有反对,他轻轻拍着怀中婴孩的背,似乎在哼着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知道的。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她…… 流苏,你说是不是?”

“她和照片上长得很像,是不是?”他站起身来,抱着婴孩给凌千帆看。“是的,很像。”

我留下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准备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机舱一眼,初见时如冰山的那张脸,己完全被他怀里的女婴融化。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那种珍重的眼神,仿佛他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