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什么意思?”苏晚忍着一肚子火,低声问道。

  

  顾锋寒微哂道:“没什么意思,你现在耐性真好,要是以前……”他顿了一顿笑道:“要是以前,你忍不了三分钟就会抓狂。”

  

  苏晚脸色一黯,以前,以前,他也会提以前么?

  

  她是变了,难道他就没变么?

  

  许多事情都变了,曾经她和他只有彼此,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彼此依偎,相互取暖,那时她也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会永恒不变,相信永远,相信海枯石烂。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誓言之所以总让人们陶醉其中,就是因为它们从根本上是不可信的。

  

  她还记得,在首都机场分别的时候,她是这样对他说的,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人,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也许大家冷静一下会发现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和这世界上曾发生过的千万个故事一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却固执地回答她说:“对我来说,你就是不可替代的。”

  

  现实证明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笑话。

  

  她偏过头,有些嘲讽地笑道:“那是以前,以前还有人说挣钱包游艇请我去海上看烟火呢,可惜现在都老了。”

  

  她看着他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有些快意,然而他又笑了起来:“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给你指条明路而已。”

  

  “方秋荻几年前因为和方维鸣不合,自立门户,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听说方维鸣已经有让她回方圆实业的意思。”

  

  他顿了片刻没说话,苏晚冷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成为方维鸣的弃子,”他眼中有淡淡的悲悯和讥诮,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竟在他眼神里汇聚得天衣无缝,“这和我父亲欣赏Angela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没有家世,你至少要有能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果实存在,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想知道,你能为了方非尽付出什么?”

  

  苏晚气得别开头去,这个人还真够无聊的,把她拉到这里来,介绍给方秋荻认识一下,就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作为一颗弃子的身份吗?他现在事业感情双丰收了,她是不是弃子与他何干?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想过和方非尽在一起过,又有什么必要去做一个像方秋荻或孟涵这样的人,让方维鸣给她几分青眼?

  

  “你不是想和方非尽在一起吗?你不是想得到方维鸣的认同吗?好好地看看,外面那个人——方秋荻,那就是你的楷模,你要让方维鸣知道,你配得起他们方家——用你的能力,你的才华,你的手段,坐到方秋荻这样的位子;而不是……,”他唇角漾起一丝讥诮:“用你那些毫无用处的倔强和坚持。”

  

  毫无用处的倔强和坚持。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分别时那一场现在看来极其可笑的争吵和僵持,她转过脸来冷冷道:“你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你是我什么人,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锋寒勃然变色,她腰上陡然一紧,他细长上挑的凤眼微微眯起,那是暴风雨前宁静的先兆,她咬着唇毫不示弱地回瞪道:“江上白已经死了,他认识的那个苏晚也死了!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瓜葛——你没有任何立场、权利来对我的生活指手划脚!”

  

  “没有任何瓜葛?”细长的凤眼已眯成一线,微微透出的明灭光芒,无不显示顾锋寒的耐性,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只差那么轻轻地一拨,她便会被他捏得粉身碎骨,魂魄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信不信,我……”

  

  “我信!”一双秀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回击却是极低极低的,几乎被一阵一阵异域风情的歌声淹没掉,却是如此清晰地敲击他的耳膜:“我信!我信你会让我付出代价,是不是?我知道你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我捏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是不是?我不在乎——和你顾大少爷相比,我一条贱命算什么,你甚至可以明天就把我从银河大厦三十九层丢下去,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