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ill Loving You(1)(第2/4页)

  母亲怕她寂寞,可有时人越多越寂寞,成冰会故意去骚扰学校的朋友们,现代社会的人越来越成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种心理很奇怪,她承认自己有那么点放不下,开始崇拜母亲——母亲书房里有幅裱起来的字,是一位书法名家送的,飞扬遒劲的八个大字: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和她同病相怜的是季慎言,说一向沉得住气的父亲,现在也每天找他谈三十而立,谈修身齐家。季慎言叫苦不迭:“成冰,你说要不咱俩凑合凑合算了吧,省得你妈我爸天天拉郎配,反正咱们都这么熟了不是?”

  成冰一句话呛死他:“我不想在同一条河流里淹死两次。”

  偶尔来季慎言的律师事务所避避风头倒是不错,只是办公室外那个助理,半小时里进来给她添了三次茶。成冰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更多的时候宁愿留在公司加班。毕竟,比起她的终身大事,上司更在乎的是她交上去的业绩数据。

  月末留在办公室写财年总结,手机忽然响了,陌生的号码,自报家门是颜宣。成冰愣了愣才想起来,上月陪母亲和她的手帕交施阿姨逛街,末了来接她们并请吃饭的似乎是这个人,施阿姨的干儿子。饭桌上聊过几句,这年头做地产的,十个有十一个都会哭穷,颜宣也不例外,明明开着烧包的保时捷,食指还圈着鸽血红的戒指,偏偏还一口一个生意难做。

  成冰原先疑心这又是母亲的意思,后来听施阿姨和母亲诉苦,说颜宣也刚离婚,之前冷战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办完手续——施阿姨抱怨的对象自然是颜宣的前妻:“那会儿不知道看中野丫头什么,在家里和他爸妈闹得死去活来,鸡飞狗跳!现在倒好,知道别人就是为了他那点子钱——没脸见家里二老,跑到这里来生闷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结婚离婚都一阵风……”大约意识到这话有隐射成冰之嫌,施阿姨没说下去,又翻来覆去地怨那个野丫头不识抬举,颜宣纯粹是一时糊涂,好在迷途知返云云。成冰略放心,因为母亲在这方面也是有些洁癖的,席思永她尚且看不上,何况颜宣这种户口本上已打上离异标签的?

  不过颜宣会打电话给她,倒是出乎意料之外,那天不过点头认识罢了,连电话都不曾记,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他也不说什么,就问她忙不忙,成冰答说在写财年总结,以为他会知情识趣地挂电话。谁知颜宣今天也不晓得是抽的什么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扯,成冰只好插上手机耳塞,边接电话边处理邮件,他说两三句她应一声。等成冰意识过来时,才发现他已静默了许久,成冰便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正在处理邮件,有点忙。”

  耳塞里传来他极低却清晰的笑声:“干妈经常把你挂在嘴边,说最羡慕林阿姨的就是她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在我耳朵边念了几年,我一直也没机会见着……晚上有没有空,赏脸吃个饭?”

  “我恐怕要加班,现在形势不好,老板盯得紧。”

  谁知颜宣倒像是和她铆上了,这样客套的拒绝也当没听懂:“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饿,你忙完了call我吧,我就在你附近。”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成冰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00 : 43 : 03”哭笑不得,她刚才的话也不算推脱之辞。下半年公司整体业绩下滑严重,虽说是受经济危机的拖累,但报告上总要写得好看些——尤其是要证明给老板看,业绩下滑40%并不是本部门的错,如果没有本部门,也许会下滑60%,现在的成绩同等类比已是相当可观云云。现在倒不好意思拖得太晚了,处理完邮件再写财年总结恐怕要到八九点,真忙完了再找颜宣,倒好像她故意端架子似的。

  成冰挑紧要的邮件先回了,剩下的准备带回家做,颜宣在对面的商场闲逛,接到她的电话出来,兜了半天兜到外白渡桥,这里原是旧上海滩的标志一景,现在被整体移到船厂去做大修。约的是上海大厦的法国餐厅,BELLE VUE,法语意为美景,贴切之至。隔着江,金茂和东方明珠、陆家嘴金融中心正在烟笼雾纱之中,苏州河面上倒映的落日余晖,粼粼的金波闪动,连同餐厅里如钢琴黑白琴键般的地板,都蕴着说不尽的老上海风情。

  颜宣倒有些诧异:“这里怎么拆了?”

  “百年老桥,到期了,”成冰笑笑,“听说是英国设计方写信过来,说当时设计使用年限就是100年,到期要注意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