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军营机密(第2/4页)

我们坐立不安地在屋内等待了将近十分钟的光景,房门才“吱嘎”一声被推开,随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味扑面而来,一位军官模样的高挑汉子迈着大步走进屋子里。他整个人灰头土脸,军装开敞,袖管撸在肘上,还没等说话就抄起桌上的瓷缸“咕咚咕咚”灌了一腔子凉水,举手投足间似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一旁的士兵将要上前,他立即摆了摆手,然后抹着嘴巴对我们说:“我姓陈,是这里的连长,你们来干什么?”杜少谦沉吟片刻,像是在打着腹稿,只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来,就见陈连长猛地向前迈了两步,接着盯着靠在墙角的那支步枪张大了嘴巴。正当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陈连长又向两名士兵摆了摆手,两名士兵接到命令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退出了房间。陈连长这才凑到杜少谦身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两分嘶哑:“你们从江心岛来。岛上的那名士兵都跟你们说了什么话?”陈连长如此开门见山不禁让我愣了愣,我暗自思忖:显然,陈连长是通过那支步枪判断出我们曾经去过江心岛,并且在岛上遇到了那名无脸士兵,可是,既然我们带着士兵的步枪前来哨所,按常理他目前最该关心的应是部下的生死才对,但为何他会如此不管不顾地紧张起士兵跟我们说了什么话?

这时杜少谦先是望了我两眼,接着回答陈连长的询问:“那名士兵临死之前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字,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些话也只有邱明一个人听到而已。”说着杜少谦指了指我。

陈连长听罢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看,似乎士兵之死对他仍旧没有任何触动。他粗声粗气问我:“士兵说的哪个字?哪个字?”言语间塞满了焦躁不安。

我见状只好如实回答:“‘肉’。他只喊了两三声这个字,接着就气绝身亡了。”陈连长目光如炬地在我脸颊上来来回回地扫着,想来是在判断我是否在跟他扯谎。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把双眼移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吁出一口气来,接着“扑哧”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没事哩!没事哩!”我心下更加疑惑不解:难道在陈连长眼中,一名部下的生死竟如此无足轻重?又或者士兵所知之事当真关系重大,才使得陈连长这般紧张不已?显然后者更可能印证他的这番怪异的举动。而那个“肉”字既然让陈连长如释重负,无可否认地说明了它与陈连长所担忧之事并无瓜葛,那么,无脸士兵的临终遗言究竟有何所指呢?陈连长又在隐瞒什么?

正在我想得出神之际,忽然听见陈连长“噢”了一声,他仿佛才从刚刚的失态里拔出神儿来,冲着杜少谦正言道:“忘记问哩,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杜少谦遂将连日来发生的种种异事尽数告知,然后又从怀里摸出被水濡得湿淋淋的工作证递给了陈连长。陈连长漫不经心地瞟了两眼,随手将工作证推给了杜少谦。其间我观察到,陈连长似乎对我们这些经历毫无兴趣,甚至连中途的几次询问都像是出于礼貌,根本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些当然都逃不过杜少谦的眼睛,但是他看起来并不在意,缓缓地说道:“所以,我们想知道,那名士兵深入江心岛究竟所为何事?还望陈连长不吝赐教。”陈连长点了一支烟,“吧嗒吧嗒”深吸两口,端量着杜少谦,良久之后才岔话道:“我只能告诉杜科长,他不是为了谷底那艘爆马子木沙船。虽说我在这边界服役的日子也不算短,但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驻防,没有命令怎敢擅自去踅摸岛上有什么东西?”杜少谦随手指向那台无线电发报机:“那么,肯定就是为了它啦?陈连长,我是真心实意想查出杀害吴先生的凶手,但是查来查去,我发现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显然这幕后还有更大的谜团!因此,我恳请陈连长讲出实话,说不定这些事情会让案情豁然开朗,要是果真如此,陈连长岂不是令枉死之人沉冤得雪?你我虽然分属不同序列,但同样是保家卫国,也算得上是同袍同泽,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陈连长推心置腹吗?”陈连长听着杜少谦这番陈词,眼神变得十分怪异,闪亮中掺杂了几分彷徨。他把烧至手指的烟屁股扔在地上,伸出一只脚用力地碾了碾,说道:“杜科长何苦如此执著呢?要知道有些事情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陈连长欲言又止,似乎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只是,这种无可奈何在触碰到杜少谦越发坚定的眼神时,忽而哗啦啦地退去了。陈连长一声叹息:“好吧!杜科长,我可以告诉你那名士兵缘何登上江心岛。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杜科长一旦离开了这军营,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再回来。今日天色已晚,我自然会留宿你们,明天一早请速速离开。”“一言为定!”杜少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说,“杜某定当遵照便是。现在,还是请陈连长赶快讲讲吧!”陈连长瞟了瞟桌上的那獠牙剃刀留给我们的袍子和面具:“这件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确切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前的晚上八点左右,也就是现在这个光景。当时,我正在连部给几位排长布置一项任务,这工夫跑进来一名哨兵,慌慌张张地跟我报告,说是在哨所外的荒草树丛里看见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在飞,他支支吾吾嘟囔了半天,也没说明白那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我觉得有些蹊跷,索性带着几位排长走出哨所前去查看,众人循着哨兵指引的方向,果真看到了那个东西在草丛中忽闪忽闪的。”陈连长停顿片刻,话锋转向杜少谦,“杜科长,听完你刚才跟我复述的那些事情,又看到你带来的袍子和面具,我现在明白了,那个东西就是你们口中的神秘人獠牙剃刀无疑。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哇,说老实话,我也给他惊到了,完全是硬着头皮追上去的。追了一阵儿那獠牙剃刀猛地停下身来,他戴着那副面具龇牙咧嘴,阴森森得直让我头皮发麻。而他手里‘哧哧’冒着的白烟更是让我大惊失色!我本能地想到了那是一枚手榴弹,于是噼里啪啦地拉倒几位排长匍匐在地……白烟儿还在哧哧作响,这个时候我听到獠牙剃刀发出了两声尖厉的叫喊,那声音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很怪异,非常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