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传尸鬼疰(第2/4页)

这时,老崔头顶着粗麻袋吭哧吭哧地跑出了落叶松林。待他看到车前站着三个陌生人时顿时呆住了,我连忙把事情因由讲给他听,老崔这才憨厚地冲着三人连连点头。只不过,当我说到他们的吉普车在前头翻了车的时候,老崔却展露出一副早已预知的表情,他连连嘟囔道:“不怪!不怪!不怪哩!”李桐显然听出了老崔话里的隐意,他疑问道:“老崔同志,你能不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些?”老崔先是瞄了我两眼,这才问李桐:“你们的吉普车是不是在路过一块残碑后才翻掉的?”李桐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没错!没错!确实是路过了一块残碑,结果前头有条深沟,我那二把刀的驾驶技术,不知怎么就把吉普车开翻了。还好杜科长身手利落,吴先生只是擦破了点皮儿,并没有什么大碍。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崔不住地摇头,言语间带着两分咋呼的气势:“出了多少档子事儿啦!那条沟不干净咧!从前,我就在这附近住,听邻里街坊讲,早些年,差不多也就是抗美援朝的时候,这疙瘩发生了件怪事情。说是……说是有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个啥,在沟里的一棵歪脖树上上吊自杀咧!等到有人发现她,那尸首早就给乌鸦啄得烂糊糊的了,根本瞧不出模样来。有两个好心的乡民打算挖坑把她埋了,放下来的时候,那尸首直蹿出来一股股黑浆子,再看里头全是麻花花的大个白蛆。就是埋掉她之后,那坟上还是招来一溜绿皮苍蝇,铺天盖地的。后来这方圆百里的人都管这地方叫起了吊死鬼沟。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怪,自打叫了这吊死鬼沟,但凡夜里过路的车辆隔三岔五准出事儿——没了法子咋办呢?村民们只能立块石碑提醒提醒大伙儿,结果也没起啥作用。我还听说,每次翻车前,开车的人都会听到车窗嘭嘭地响,敲得很急,接着,就会看到一个秃头疤瘌脸的女人边招手边凄厉厉地叫着‘搭上我一段儿吧!我要找我的孩子’,再后来,国家破除迷信,就把这条沟改名为小文字沟了,可这名字虽然改了……”

“好啦,好啦,这些谣言不信也罢!”吴先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老崔的叙述,他蹙着眉头满脸阴沉地说,“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耽搁时间,尽快赶路才好。”李桐察觉出吴先生有所不悦,他心领神会地岔话道:“就是!就是!就是!现在可是新社会,对那些牛鬼蛇神的玩意儿一定要迎头痛击!”接着他又对我说道:“邱明同志,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大些的镇子,我们想先找家旅馆安顿下来,等雨过天晴之后再作打算。”“要说大些的镇子嘛,倒也不是没有,那地方叫魁岭。”老崔接茬道,“不过,咱们得顺着这条岔路往前再走上个把小时才能到。只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离安东越来越远哩!你们也看到了,我和邱明是有任务在身的,要是明天早晨不能把木材送到安东……”

“老崔同志,这次无论如何你们都得帮帮忙!”李桐连忙赔笑道,“回头我想吴先生会想办法跟你们领导解释的,证明你们是由于助人为乐才耽搁工作的。吴先生?”吴先生并没有接过李桐岔过来的话茬儿。他从胸兜里又掏出包大生产牌香烟,颠儿了颠儿才塞入了老崔手里,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崔用双手捂着香烟看来看去,生怕被雨水淋湿了,那张嘴巴早就兴奋得一塌糊涂:“行咧!行咧!”李桐见状麻利地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请吴先生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对吴先生简直殷勤得有些过火,甚至连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这就让我对吴先生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待吴先生落座之后,李桐这才对老崔说:“咱们两个和杜科长就坐在车后的木材上吧,委屈委屈?”老崔拿了人家的香烟嘴巴上吃亏,只好应承道:“那是应该的!应该让领导同志坐在前头。”这时沉默已久的杜少谦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顾好吴先生,前面的小文字沟确实不好走。”

杜少谦的满脸踌躇让我心头掠过了些许不安。我转而聚着眉头狠剜了两眼老崔,心想都是这家伙惹的祸水,拐进岔路上坟烧纸耽搁车程也就算了,可是这小文字沟有那么档子怪事好歹知会一声哇!想到这里我气鼓鼓地跟他嘟囔道:“你在上头可得坐稳当咧!”老崔愣头愣脑地扭捏着:“大不了回头我抽出来两支‘大生产’给你哩!”卡车再次晃晃荡荡地启程后,吴先生始终都紧锁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期间我观察到,他每隔三五分钟就会撸起衣袖观瞧手表,看罢之后旋即又恢复常态。卡车经过小文字沟的时候,我果然看到路面栽卧着一辆苏联造的吉普车,还好卡车在我小心翼翼地驾驶中安然通过,我这才把自己平常擦汗用的毛巾递给吴先生,示意他擦擦满身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