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沙漠之眼(第2/8页)

我尽量使自己的脑袋游离这里,去想另外的事情,这本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极端状况下,就变得出奇的艰难,震耳欲聋的雨水声和被拍打的疼痛难忍的身体使我时刻意识到面前的窘迫和艰难,我终于知道“挨时间”这三个字怎样解释了。

“好,这个闪电没有劈中我,又躲过了一劫,阿弥陀佛……也许下一秒雨就会停下来,也许暴雨只是我们的幻觉,其实身体并没有遭受这种磨难,也许……也许那句话说得最对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在心里不停地宽慰着自己,如果不这样,我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雨水越来越大,雷声越来越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或许,那位特达酋长说得对,没有一个擅自闯入者能全身离开这里,因为这是神的领地!

恐怕我们马上就要成为神的奴隶了!

沙漠本来是地球上最能吸收水分的地方,可是如果当从天而降的雨水磅礴到奔涌而下的时候,情形就要另当别论了。现在,我终于见识了气候突变在这种恶劣至极的环境中所带来的恐怖效果,因为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已经浸在沼泽中了,我们相互搀扶着挣扎站起,活像一对雨中话别的热恋情人,依依不舍,紧紧相拥。

希望随着水面的上升逐渐降低,等到了水流漫过我的腰部之后,我对自己还能逃脱厄运已经不报有任何希望了。

坚持只是出于本能,或者说是无意识的木然举动,脑子在雨水的浇灌下早已停止了思维,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当水面漫过我们的脑袋,我们将停止心跳,如果那一天有人在黄沙下发现我们的尸体,一定会感到无比惊讶,因为在干旱的沙漠里,我们居然是被淹死的!

【二】

暴雨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停下来的,那时水面刚好漫过我们的胸膛,我们已经成了无根的水草,四只脚依然不能稳住身子,在沼泽中左摇右摆,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倒毙在泥水里。

暴雨去得确实很快,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大雨已经去得无影无踪,天空泛起黄昏时才有的金黄色的晚霞,分外壮观。

没有了雨水的补充,水面也飞快地下降着,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我们已经可以让半死的身体仰躺在泥地上大口地喘息起来。

总算又捡回一条命。思维在十分钟后回到我的大脑,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冒了出来。

是的,我们又和死神擦肩而过,不过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但还好,毕竟逃过一劫,我们还活着。

可是我们真的逃过了吗?在庆幸没有被暴雨夺去生命的欣喜还没有完全消散的下一分钟里,这个问题就冒了出来。我想自己不是在杞人忧天,我们仅仅是躲过了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雨而已,离脱离危险还差很远。现在的情势比暴雨之前更加糟糕,凝雪生死不明,骆驼不知去向,而这里是一片荒芜的沙漠,离得最近的特达部落把这儿视为禁地。也就是说,没有突然降临的外界援助,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回去,这里离美达不雅冈需要骆驼一刻不停地跋涉一天一夜,而我们除了半死不活的身体之外,连得以支撑下去的清水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抱怨,显然更大的煎熬还未曾到来,但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躺下去就不想起来,我努力说服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对还在地上像僵尸一样死挺挺躺着的丹尼道:“起来,趁着天还没有黑,我们得找找凝雪。”

丹尼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声音有气无力:“你杀了我算了,我是不想起来了,上帝啊,我可从来没做过坏事,干嘛要我承受这种煎熬。”

我一边拖着他的手臂,一边催促着:“行了,你的上帝在天上都看到了,你会得到好报的。”

丹尼翻了一下白眼珠,恨恨地反咬一口:“你就是一个魔鬼,跟着你就是在下地狱!”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个魔鬼也是你硬拉来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丹尼握紧双拳狠狠地捶着自己肌肉突兀的胸膛,嘴里发出“荷荷”的吼叫,像是发泄对我的恼怒,然后站起来道:“好吧,我自作自受,我罪有应得……你说我们上哪儿去找?”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水消得很快?”

“是啊!”丹尼阴阳怪气地说,“沙漠正在张开一张贪婪的血盆大口,要将所有的汁液都吸干咂净,我们得小心啊!”

“我觉得在这片沙漠的某个地方,或者有一块低洼区域,水可能都流到那里去了。”我正色道。

“哦!”丹尼瞪圆了眼睛做出一副极为夸张的惊奇表情,揶揄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凝雪还有那两匹骆驼都到那里去了?看来你的体型比骆驼还要沉重嘛,再说,你刚才觉察到有水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