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3/12页)

“她应该很有钱,”布恩说:“不过看起来真不像是豪宅。至少她没有花太多钱维修。”

草坪上乱草丛生有待整理,树木也是早该修剪了,灌木丛应当砍除。凉亭的几扇窗户都已破损。铺着碎石子的车道像补丁,露出了几处光秃的地面。房子旁的花坛恶草繁生。房子本身,还有谷仓,都已久历风霜,呈现出斑驳的暗灰色,有些地方近乎银白色。

“真是破旧,”狄雷尼说。“房子看来还很完整,不过若想要象样点,非得要一群人打打敲敲个半月才行。风景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好,走吧……”

他们缓缓开进车道,停在有三个台阶的正门前。布恩小队长在他们走到门口前先将外套穿上。门上的漆都已剥落,铜制的门环也失去光泽。狄雷尼组长重重扣了两次门。

门立刻打开来。皱眉怒视着他们的高大妇人身形消瘦,几乎可说枯瘦如柴,面目黧黑,有一张五官粗大的农妇脸孔。她脚上穿着肮脏的室内拖鞋,后脚跟已经磨损了。耀眼的黑色长袍在领口及袖口处打着褶,留下了一处处的脏污。平坦的胸脯前配戴着一个镶着浮雕的胸针,手腕上还出人意外的戴着一只男用的金色电子表。

“什么事?”她说,声音粗糙、不客气。

“麦兰太太?”狄雷尼组长问。

“不是,”那妇人说。“你是警察?”

“是的,夫人,”狄雷尼轻声说,试着挤出一丝笑容。“麦兰太太在等我们。”

“这边走,”妇人下令。“她们在阳台。”

狄雷尼听不出她的口音,或许是弗吉尼亚州的沿岸地区,他想。

她将门拉开,空隙只够让狄雷尼与布恩勉强侧身进入,一次一个人。他们等她锁门并扣上门闩,然后跟着她走过没铺地毯的拼花地板,经过一道狭长的走廊到达房子靠河的一侧。两位警官环顾四周,迅速瞄了一眼笨重的深色家具、玻璃风铃下已干枯的花、满布尘垢的天鹅绒窗帘、椅背套、破损的脚凳、铺着暗淡桃花心木镶板及肮脏壁纸的灰暗墙壁。有股霉味,其中混杂着猫出没的味道、浓重的香水味和家具的亮光漆气味。

走道往前延伸至一座加装纱门、俯瞰着河川的阳台。安装铰炼的窗户往内拉开,以廉价的钩扣及窗闩固定。阳台应该是房子盖好后再加盖的,约有二十呎长,八呎深,摆着一些原本是白色的破烂柳条家具,上头有印花棉布椅垫;地板上铺着一条磨损严重的破地毯。一部小型电视机摆在椅子上,另一张椅子则趴着一只肥胖慵懒的斑点猫。

阳台上的两名妇人将扶手椅拉近一张摇摇晃晃的柳条桌子。桌上摆了一个上了漆的黑色托盘,盘里有壶看来像是装着柠檬汁的水壶,旁边有四只珐琅花纹的雅致高脚杯,每支杯子的花纹都不一样。狄雷尼推断那套茶具组应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真品。

两个妇人都没有起身迎接客人。

“麦兰太太?”狄雷尼亲切的问。

“我,”较年长的妇人说:“我是多拉·麦兰。”

她伸出手做出要接受吻手礼的姿态,狄雷尼上前匆匆握了一下她结实的手。

“纽约警局艾德华·X·狄雷尼组长,”他说。“幸会,夫人。”

“这一位,”麦兰太太说,宛如昆虫学家指着一只稀有品种:“是我的女儿,埃米莉。”

较年轻的女人乖顺的伸出手。狄雷尼发现她的手圆胖、柔软、微湿。

“麦兰小姐,”他说。“幸会。请容我介绍我的同事,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

布恩也行礼如仪的一一与她们握手,口中喃喃说了些难以辨识的客套话。然后两位警官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你们自己拉张椅子,两位,”麦兰太太声如洪钟的说。“我建议挑角落那两张。拜托不要惊动那只猫,我怕牠被激怒了会发脾气。我准备了这壶柠檬汁,两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渴了。”

“非常感谢,夫人,”狄雷尼说,两位警官于是将那出奇笨重的柳条椅拉到桌边。“闷热的一天。”

“马莎,”麦兰太太颐指气使的说:“麻烦你倒一下饮料。”

“我要清洗床单,”那个枯瘦的妇人嘀咕着。她一直站在门口,此刻却突然转身,踩着破拖鞋拍搭拍搭的走开了。

“如今要找个好帮手可真难,”麦兰太太若无其事的说。狄雷尼想,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说法了。

“埃米莉,”她指挥她女儿:“倒水。”

较年轻的女人立刻撑起身体站起来。“是,妈妈。”她说。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束腰长袍,有中国长袍式的领口。不过即使这件长袍很宽松,也遮掩不了底下波涛汹涌的丰胸与肥臀;裸露的手臂圆滚滚的有如砧板上的蹄膀,领口上则露出了三层下巴。连手指头都肥嘟嘟的;肥大的脚趾头露在凉鞋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