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3/7页)

经过将近六星期的缜密侦查,耗费数千工时的辛苦作业后,警方的进展与索尔·杰特曼报案时相去无几。所有状况都清查了三遍。新的刑警参与办案,对所搜集的证据提供新的观点。调查人员回头查麦兰在军中的两年服役时期,甚至没有漏掉他的学生时代,寻找可能的动机。

毫无所获。

一位凶案组的探员总结了他们所有人员的感受:

“去他的,”他疲惫不堪的说。“我们何不干脆说是那个王八蛋戳自己的背部,然后将这个案子抛诸脑后?”

蒙妮卡·狄雷尼每星期四都到当地的医院担任志工。她在离开住处前,拿了一张行事表给狄雷尼组长,清单中详细说明他何时应将吐司放入烤箱、调在什么温度、何时应将马铃薯放入烤箱上层、何时应该将李莎拉牌的巧克力蛋糕由冰箱中拿出来。他面色凝重的检视那张清单,眼镜滑到鼻头。

“我还会把窗户钉好,”他告诉她。

她笑着朝他吐吐舌。

他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他没将门关上。只剩他一个人在屋内,只要有任何不熟悉或无预期的动静,他都要能听得到。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厚纸板制的新档案夹。他原本打算在标签上注明:“维多·麦兰凶杀案”。不过他停了下来。或许他应当写:“维多·麦兰谋杀案”。他觉得,凶杀与谋杀不一样。那不止是法律上对一级谋杀的定义:“事先心存恶意……”

狄雷尼设法分析他的感觉,最后决定他在两者之间所看出的区别在于此行为是否为蓄意。战争时士兵难免会杀人,这算不上谋杀。不过刺杀是谋杀而不是凶杀,除非刺客是受雇于人。其间微小的差别就在于不只是蓄意,而且还要有强烈情感。冷酷的强烈情感。

若维多·麦兰是因为与窃贼格斗而遇害,那就是一桩凶杀案。若他是被某位他所认识的人刺死,某位深思熟虑过并事先计划好的人,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都是一桩谋杀案。狄雷尼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一旦在两者间做出决定,也就代表了他处理这个案子的大方针。他还没正式开始侦查,便已经面对了令局里左右为难的基本问题。最后,他深呼吸,在档案夹上写下:“维多·麦兰谋杀案”,就此尘埃落定。

他将审阅局里纪录时所写下的两页笔记与问题夹在档案夹内,然后将一迭便条纸拉到面前,开始将他打算在私下调查时进行的事项列成列表。他没有依特殊的次序写下这些事项,只是想到了就写。

待他绞尽脑汁将那张清单尽可能完整列出之后,开始将所有事项依序排列。这个过程与这些构想本身同样重要。他挣扎、奋战、乾坤大挪移,试着建构出最合理的顺序。排序完成后,他将这最后的结果放入档案夹内。这让他很高兴。这是“他的”文件。至目前为止,麦兰案都只有别人的文件。他正准备再多做些档案夹,标示“被害人”、“经纪人”、“妻子”、“情妇”等等时,电话响了。

“我是艾德华·X·狄雷尼,”他说。

“组长,我是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

随后一阵静默,两人都在等对方再开口。最后……

“是的,小队长,”狄雷尼说。“索森说你会打过来。我们何时碰个面?”

“全听你的。长官。”

声音听来有点鼻音,不大稳定。不会口齿不清,但确实有情绪亢奋的情况,已压抑住了不过确实有。狄雷尼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邀请他共进晚餐。有烤牛排及烘焙马铃薯,各种美食。不过他又有另一种想法。他和布恩第一次碰面最好是一对一。如此他可以先评估这个人,再将他介绍给家人。

“今晚九点方便吗,小队长?”他问。“到我家?还是你有其他打算?”

“没有,长官。九点可以。我有你的地址。”

“好。那就到时候见了。”

狄雷尼挂上电话,再回头整理那迭官方报告与笔录。他开始将这些文件分门别类放入新档案夹中:“受害人”、“经纪人”、“妻子”、“情妇”……

中午时他吃了一份三明治与一杯牛奶,在二五一辖区的街道遛跶了一会儿,抽了根雪前。他在下午回到住处,继续做归档的工作。这种事情很繁琐,不过大部分的警务工作都是如此。事实上,他在做这种“让事情有秩序”的工作时,会有一股奇特的满足感。

警察的工作不就是如此吗?让一个脱序的世界回复原状并维持秩序。这不只适用于社会,对个人也是如此。甚至对警察本身亦然。因此才会有填不完的表格、不断增加的大量规则;也因此才会有形式主义,以及“等因奉此”之类的荒谬八股。警察绝对不会说他抓到了一个恶棍。他在归档的报告或法院作证时不会这么说。他是拘拿一名嫌犯,或羁押一名作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