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12页)

业余时间,他唯一的爱好是打桥牌。他想起来有个常常一起打牌的搭档,是英国使馆的职员。他查阅了自己的电话本,找到那位外交官的住宅号码,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这时候已经快午夜时分,那人已经睡着了,但听到消息后很快就清醒过来。

“老天爷呀,本尼,是他吗?是为《每日电讯报》写稿的那位记者?我不知道他来这里了啊。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你。”

外交官放下电话。这事闹大了,他心里想。英国公民一旦在国外遇到麻烦,不管是死是活,都是领事部的职责范围,但他认为应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某个人。于是,他拨打了乔克·麦克唐纳的电话。

苏联,莫斯科

1988年6月

瓦列里·克鲁格洛夫回家已经有十个月了。在国外招募的线人,回国后总是会有改变主意或不来联络的风险,会销毁已经得到的密码、隐形墨水和特殊纸张。

对此,招募间谍的情报机关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谴责那个间谍,但这样做也没有意义,而且残忍,也没有好处。在敌人内部从事反对暴政的工作,是需要头脑冷静的,但有些人并不具备这一点。

与兰利的每一个人一样,蒙克从来不把反对莫斯科政权的人与美国的叛徒相提并论。后者是背叛了全体美国人民及其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政府,如果被捕,他会得到人道的待遇和公正的审判,他可以找最好的律师。

苏联人反对的,则是一个只代表了全国不超过十分之一人口的利益,却控制着其余百分之九十国民的野蛮专制政府。一旦被抓,他会遭受毒打,不经审判就会被处决,或者被送去劳改营。

但克鲁格洛夫信守了诺言。他已经三次通过死信箱,投递了从苏联外交部得到的有价值的内部文件。经过适当的编辑并对信息来源进行捏造后,美国国务院得以在坐到谈判桌之前,就已经了解苏联人的谈判定位。在1987年到1988年间,东欧卫星国开始公开反叛。波兰已经离去了,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都闹得沸沸扬扬。关键是要了解苏联想采取的对策,重点是要知道莫斯科本身是不是已经力不从心、人心涣散。克鲁格洛夫披露了这些信息。

但5月份的时候,“德尔斐”表示想见个面。他有重要的事情,想见见朋友杰森·蒙克。哈利·冈特烦恼了。

“当初雅尔塔的会面,我们就很担心,连觉都睡不安稳。还好让你得手了,没出什么事情,因为那有可能是个陷阱。这次也有可能。没错,密码表明这真的是他,但有可能他被抓住了。他有可能已经全盘招供了,这种事情你懂的。”

“哈利,现在有十万美国人在游览莫斯科,时代不同了。克格勃不可能实施全面的监控。只要伪装得好,混在十万人里面不成问题,除非是当场被抓。

“他们会拷打美国公民吗?现在?身份掩护是完美的,行动也会谨慎小心。我懂俄语,但假装不懂。我只不过是一个傻乎乎的美国游客,跟在导游的屁股后面。只有在确定没有监视之后,我才会行动。相信我吧。”

美国有一个庞大的文艺联合基金会网络。其中一个基金会正在组织一个学生团,准备赴莫斯科参观研究各个博物馆,重点是访问奥布卡街上著名的东方艺术博物馆。蒙克以一个成人学生的身份报了名。

6月中旬,当学生团乘坐的飞机降落在莫斯科的机场时,菲利普·彼得斯博士的所有背景资料和证件不但完美,也非常可靠。克鲁格洛夫则已经得到了通知。

负责接待的苏联国际旅行社的导游在机场接机,团组成员被安排在巨大无比的俄罗斯酒店居住。该酒店面积之大,堪比美国的恶魔岛【12】,但谈不上舒适。第三天,他们去参观了东方艺术博物馆。蒙克在美国时就对该博物馆作过一番研究。陈列柜之间有足够的敞开式空间。他坚信,如果有人尾随克鲁格洛夫,他肯定能够发现。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导游参观。二十分钟后,他看到克鲁格洛夫尾随在他们后面,身后没有尾巴。在走向餐厅的时候,他核实了这一点。

与苏联许多博物馆一样,东方艺术博物馆也有一个很大的咖啡厅,里面有间洗手间。他们二人各自喝着咖啡,但蒙克捕捉到了克鲁格洛夫的眼神。如果这个人被克格勃逮捕过,受过严刑拷打,已经屈服,那么他的眼里肯定会流露出某种神情:恐惧、绝望或警觉。克鲁格洛夫的眼睛笑眯眯的。要么他是世界上迄今最厉害的双料间谍,要么,他是清白的。蒙克起身走向男士洗手间,克鲁格洛夫跟了过去。等到最后一个上厕所的人离开后,他俩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