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今夜债劫数自缘血,他日泪冤孽本前生(第3/10页)

“我猜,”夏谙慈冷冷地说,“你是脑筋不清楚,笨死的!”她摸到了自己的坤包,正试着打开钮扣。

“怎么说?”他冷笑。

“不管你是怎么死的,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她冷静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自己的冤家,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岂不是脑筋不清楚?”她已经摸到了自己的枪。

他森森地笑了。

猛然靠近她,他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不住起伏的胸膛,他扳起她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是被人,用斧子给砍死的!”

他抓起她的右手,引导她抚摸自己的头骨,“喏,就是从这儿,斜劈到太阳穴!我能听到自己骨头‘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砍第一下,我还没有死,于是我就喊——”

他突然换了一种声音,急促地、凄厉地、惊恐地小男孩的声音,“爸爸,爸爸,别砍了,别砍了,妈呀,妈呀,救命呀,救命呀!”

他的眼神也变了。

惊慌的、惶恐的、无辜又无助的小兽一样的眼神。

“妈,救我呀——妈,救命呀——”他凄厉地、惊惧地喊。

夏谙慈紧张得有些僵硬,她紧紧地握住枪,似乎要把它捏碎,手心里全是汗。

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又变了,像个临危的、又要保护自己幼崽的母兽。

也恐惧,也战栗,但母性驱使它上前。

“你要砍就砍我吧!要砍就砍我吧!”这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紧张得像即断的弦,“你疯了吗?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柳家就这么一个!”

她声嘶力竭,满面泪痕,奋力地、又绝望地挥舞着双手,像是在阻挡什么人。

然而,不过片刻之间,他的眼神又变了。

纯洁的、柔弱的、惊恐的,他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全身紧绷,她像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偷窥着。

“他的斧子落下来了,我听到了斧子砍人头时那种沉闷钝重的声音,血和脑浆崩喷出来了,我妈妈的身影倒了下去,他砍死了我哥哥,又砍死了我妈妈……”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完全沉浸在那场惨烈的悲剧当中,然而他的眼神,是没有焦点的。

夏谙慈是个聪明人,她有点明白了:他在片刻之间,转换了三个角色,为她勾勒了十五年前的一场惨剧。

“柳迪,柳迪……”夏谙慈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想将她唤醒。

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徒劳的,不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突然阴阴地笑了,夏谙慈吓得一怔,手握得更紧了。

“你可知道,”他顿了顿,“这些年来,我过得有多难?”

“知道、我知道!”夏谙慈点了点头,同情地说。

她的话是真心的,那样血腥的惨剧,任何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呢。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走近了一步,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眼神精厉而涣散,仿佛有一个癫狂的、混乱的旋涡在他的瞳仁中逐渐扩散。

他痴痴地、恨恨地笑着,重复着那句话,“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要发疯了!夏谙慈呼吸急促,她咬紧了牙,紧紧握住了身后的枪,准备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为什么?”

“就因为你这个贱货!”他猝然出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货!”

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夏谙慈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她举枪欲击,却被他挥手将枪打飞,他有着疯子才有的力量与速度!子弹击中了天花板,惊天动地的一声。

门外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夏谙慈曾练过射击。

然而他的速度和力量,绝不是女人所能达到的。

难道,他真的是个男人?

夏谙慈一击不成,抬腿向他下腹踢去,那人吃痛,将她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夏谙慈的脊柱和腰都疼得缓不过来,他又逼近了,蹲在她面前,“夏小姐?”他不怀好意地笑,“哦,对了,其实我不该叫你夏小姐,你根本不姓夏……”

“你到底想干什么?”夏谙慈忍不住截断他的话,向他狂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没有得罪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答,阴阴地笑着,“小姐,你长得漂亮吗?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

她惊恐地望着他,他的眼神迷乱而颠狂,更有种折磨他人而带来的快意。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绿茵!夏谙慈的心中点燃一丝希望。

“姐!姐!”绿茵用力地敲门,“出什么事了?”

“开门!”夏谙慈盯着那人的眼睛,“绿茵,把门打开!”

门外传来重物沉闷的敲打,想是绿茵在用什么东西砸门,然而这门与锁都太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