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醉江月旧员伤往事,念奴娇孤女惭沷茶(第6/8页)

郑涵心中不快,“桑大哥,我了解柳迪,她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她对人对事,是完全不设防的,没有心计。”

桑卫兰笑了,他眼前浮现出柳迪那对雾水葱笼的眼睛。

他自诩眼光毒辣,长于识人。

这柳迪看来也是的确善良纯净,不像有心计的人。

不过他到底是风月场中打过滚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像郑涵这样的年纪心性,一旦陷入其中,那便是捂了眼,迷了窍,蒙了心。

再也劝不回来的,非得吃了亏才知道,因此也不再多说。

不过,就算柳迪没有攻击性,她哥哥可真是个危险人物,把她留在家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郑涵也有同样的担心,“只怕她会给府上添麻烦!”想起柳迪那个行迹不定的哥哥柳寒江,他的背上发寒。

“有什么麻烦?”桑卫兰反而笑着安慰他,“她一个姑娘家,只怕她会有麻烦!”他想了想,柳迪再历害,来者不善,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怕了他不成?

等夏谙慈午睡醒了,桑卫兰早和她说了原委。

下楼来说话,见了柳迪,免不了应酬几句。

不知为何,她一见柳迪,就不太喜欢她。

不过到底是郑涵带来的人,不好怠慢。

再加上她一向懒于交际,谈得来的人不多,现在又病中寂寞,同她聊了几句。

柳迪到底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学的又是国文,两人聊起近日看的笔记小说,倒也聊得火热。

桑卫兰见状笑道:“柳姑娘还找什么事做?就在我们家,等开学了再走!”

柳迪笑道:“承蒙你们不嫌弃,我虽然笨,也是会做些事的。”

夏谙慈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你来了就是客,哪有让你做事的道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叫人怎么说我?”桑卫兰早和她说过原委,柳迪是个关键人物,不能放她走。

郑涵忙给柳迪递眼色,叫她不要再提。

不过柳迪是个要强人,打定了主意不肯闲在人家白吃住。

一时小芮送茶来,柳迪便抢着倒茶,小芮哪里肯给?两个人争执起来。

柳迪手肘一掣,顶在小芮身上,柳迪一慌,一壶热茶全泼在夏谙慈臂上。

只听夏谙慈“哎哟”一声,手肘上立时红了一大片,桑卫兰和郑涵都跳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夏谙慈脸都白了,半晌才摇着手,强笑道 ,“没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小芮拉着夏谙慈的手看,“啧、啧、啧”直咂嘴,桑卫兰骂道:“还不快去拿獾油,在这里发什么愣?”

小芮忙跑去了,众人一顿忙乱。

余妈拿冷毛巾给夏谙慈敷上,嘴里抱怨,“这烫得不轻,一会要肿起老大一个水泡,还要拿剪刀剪开,把药敷上。

这细皮嫩肉的,要破相的!”

夏谙慈本来又气又疼,心里焦躁,听余妈这么说,又有些害怕,又不好发作,“没准敷上药就好了,您老人家别乌鸦嘴了!”

柳迪又羞又愧,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来去,那种一直缠绕着她的自卑感又袭来了,仿佛有几千个人直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笨!她手足无措地呆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又不敢哭,又插不上手,见众人忙完了,才走上前去给夏谙慈鞠了好大一个躬,“夏老板,真是对不起,刚一见面,就把你给烫了……”一面说着,桃花脸上滚下珍珠泪来。

夏谙慈勉强笑道:“瞧你们把人家姑娘吓的,小可怜样儿!小姑娘,我没什么事。

你先坐坐,我先上去歇会。

郑涵,你好好陪陪柳姑娘,我一会下来找你们说话!”

于是众人簇着夏谙慈上楼去了,只留下郑涵安慰柳迪,柳迪羞愧难言,眼泪穿起串来,“郑涵,怎么办?我把夏姑娘给烫了,我没脸在这里呆了……”

竟然会出这种事!郑涵也觉得郁闷,不过也只能安慰柳迪,“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夏老板不是个小气人,她不会怪你的。”

柳迪没脸再见“桑庐”的人,执意要走,郑涵笑着拉住她,“说实话,没有把人烫了就走的道理。

你要走,也得照料夏老板的伤好了再说,你这样一走,心里不愧疚吗?”

柳迪听了有道理,也就不再提要走的话了。

夏谙慈回到卧室,把鞋甩了,滚到床上,连声喊痛,桑卫兰捋起她的袖子一看,都已经紫了,又是心疼,又有几分气,咬牙笑道:“那个小丫头,看来不是装的,她是真笨!一壶滚水直接浇在你身上,也就烫成这样了!”

夏谙慈把手一摔,“我就知道你们是故意的,就看不得我好!”

桑卫兰一边涂药一边笑道:“你们瞧瞧!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烫的,就知道拿我撒气!”

余妈在一旁笑道:“不找你撒气,难道找别人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