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闻古曲雅醉叙清楼,悟前因猛醒博采店(第4/15页)

他平日严肃,此时更显目光阴沉,有种慑人的力量,令人不敢直视,他的手下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出错。

山路狭窄蜿蜒,正在颠簸,猛然一个急刹车,夏谙恕正在沉思中,不免吓了一跳,他的心腹罗副官,此时正坐在他身旁,忙问道:“怎么了?”

“对面开过来一辆车,稻香村方向来的。”

“喔?”夏谙恕问,“谁家的?”

“是……”罗副官小心翼翼地说,“桑卫兰!”

迎面而来的两辆车蓦然开足了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谁家的车?”桑卫兰问。

不等刘则轩开口,夏谙慈已淡淡地道:“是夏家的。”

桑卫兰不禁苦笑,真是冤家路窄,偏偏是夏疆!设局的人,也太狠了吧?

夏疆之厌恶桑卫兰,上海人人皆知。

当年夏谙慈离家出走,已令夏疆颜面尽失,在报上刊登声明,夏家的上下人等,一概不许与夏谙慈来往。

而后夏谙慈竟与桑卫兰混在一起,怎不令夏疆七窍生烟,恨之入骨?

不过桑卫兰亦不是好惹的。

他爷爷桑振棠是英国女王亲封的爵士,虽无实权,亦有余威。

况且桑卫兰与英法皆有贸易往来,和英法几国领事交情不浅。

上海到底有租界,夏部长在这地界上混日子,也要考虑到国际影响;二刘兄弟是“洪棍”,年纪不算大,辈分倒高。

是以夏疆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夏疆早已公开放出话来,“早晚要教训教训这小子!”

而今山高路远,天黑地险,岂不是个大好的时机?夏疆的手段,桑卫兰不是没见识过,蓦地,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去!”夏谙慈一拍椅背,猛然起身,“大不了杀了我!”她伸手要开车门。

桑卫兰一把按住她,“别动!”

“刘爷,把车灯灭掉,原地等着!”他沉着地说。

夏谙慈边挣边道:“你干什么?让我过去!他最恨的是我,和你们没关系!让我过去说清楚!”

“别动!”桑卫兰紧紧抱住她,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他们开枪!”

夏谙慈闻言安静下来,桑卫兰轻轻地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想,他们就是冯三口中所说的,第三批人了。

想必你父亲和我们一样,也被套进了这个局里。

想来他和我们一样不知就里,我们必需解释一下,所以我会把车灯熄掉,以示我们的诚意。”

“他会听吗?”

桑卫兰微微一笑,“你父亲是做大事的人,必要的时候,他会和我们结成同盟的。”

“但愿吧!”夏谙慈冷冷地说。

“刘爷,”桑卫兰突然道,“把那个玉制的佛像给我!”

对面车上的强光冷冷地射过来,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居高临下。

半晌,对面车上走下两个人。

在强光的映衬下,他们黑色的身形幽幽幢幢,越走越近。

“是桑老板吗?”为首的一人轻轻敲着车门,桑卫兰方才看清,原来是夏谙恕手下最得力的,罗副官。

桑卫兰忙打开车门,“原来是罗副官,失敬失敬!”

罗副官司冷漠而不失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桑老板,刘老板,哦……二小姐也在!”

夏谙慈冷冷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桑老板,夏公子请您过去坐一下!”

“夏公子”三个字,似乎让桑卫兰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随即又紧张起来,这个夏公子,在某些方面是不逊于父亲的。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好,我去去就来!”他轻轻地捏了捏夏谙慈的手。

夏谙慈一双黑而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我也去!”刘则轩说。

“不必了!”桑卫兰微笑着,轻轻摆了摆手,“我去去就来!”

车外的空气湿而冷,匝在头上,感觉微痛而清醒。

四处的林木幽影幢幢,那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夜很静,回响着他们沉闷的脚步声。

远处不知有什么低低叫了两声,想是无家可回的野狗。

路很滑,罗副官突然一个踉跄,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桑卫兰,手快速地在他腰间滑过。

“罗副官,”桑卫兰扶住他,笑容可掬,“我没带枪!”

“桑老板,误会了!”罗副官的笑容,尴尬而僵硬。

桑卫兰的手,“不经意”地在他的腰间略过,*****。

(枪的型号)

罗副官变了脸色,他甩开桑卫兰的手,拂了拂衣襟,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桑卫兰还他一个微笑。

夏谙恕背对着自己,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风衣,瘦长的身影看起来很威严,似乎又有些寞落。

“夏主任!”

夏谙恕回过头来,他脸黑而长,单眼皮,眼角下耷,使得那张刚毅的脸,平添了几分文弱气质,鼻梁英挺,很有男子气概,加上他举手投足中所散发的威严与成熟,应该有不少女性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