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救命(第6/8页)

他的耳畔如此清晰地回响起了呼延云那绝望的声音。

车窗外面,夜,沉沉如死。

不!

呼延,我们不能放弃,我们总得救一个,哪怕只救一个!

他咬紧牙,猛地挺直了腰。

“哗啦啦!”

他知道自己出现了幻听,哪里来的冰山破裂声?

他把电话再次举到耳边:“思缈,不要灰心丧气。你仔细观察那些被打了对钩的日期,看看有没有特殊的地方,一丝一毫也别放过。”

他的声音是那样地温柔和沉着,话筒那边的刘思缈感到一股强大的勇气和力量,注入了她的心中:“要说奇怪的地方,只有一点:今天的日期后面,画了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

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这是什么意思?林香茗掏出笔在本子上划了出来,似曾相识,又一片混沌。

想来想去想不出,车里安静得能听见手表秒针的“嚓嚓嚓”跳动声,他的额头上沁出汗来,再次拿起手机:“思缈,我觉得这符号非常眼熟,就是想不出它的名字和意义……但它一定和凶手熟悉的事物有关。你把他的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告诉我,越多越好。”

“好吧。”刘思缈说,“靠窗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灯、电脑、色情光碟,散落的;有一张床,床边有把断了弦的吉他;有一个书柜,书柜里除了书和杂志,还有变形金刚、怪兽玩具,一把口琴、一个相框。顺便提一句:这个家里的所有照片只看到他和他妈妈的,没有看到他的父亲……”

“等一等。”林香茗突然叫停。

吉他、口琴,在这个家伙房间最显眼的地方,居然有两样乐器。

那个符号是……

“谢谢思缈!”

林香茗对着手机喊道,一踩油门,车像猎豹一样扑向前方!

“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郭小芬问。

“五线谱中的反复记号!”林香茗激动地说,“那家伙是个音乐爱好者,用音乐符号来标记他的行为。反复记号的意思是从头开始重复演奏一遍。他把今天的作案地点,选择在他的第一个犯罪现场——故都遗址公园!”

杜建平问:“公园那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郭小芬说:“除了小广场,故都遗址公园到处都林深叶茂的,他就是想躲在哪个地方守株待兔,也忍受不了蚊虫的叮咬。我记得柳杉案件发生后,给疑似嫌疑人做笔录时,白天羽说他喜欢到小广场,看聚集在那里的女孩子们的新潮服饰,我要是凶手,就躲在广场的某个角落找合适的猎物,然后跟踪上去,伺机下手。”

“好!”林香茗赞赏地看了郭小芬一眼。

巡洋舰在小广场外面停下。林香茗等人冲了进去。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了,人群早就散去,只星星点点散落着几个摇着大蒲扇的老太太。郭小芬逐个地问:“您有没有见到一个背着包或者提着包的男青年?”

“你干吗说他带着包?”马笑中好奇地问。

郭小芬白了他一眼:“你猪脑子啊!香茗刚才不是说了,凶手作案后,身上肯定有血,他就穿着血衣,在警方严密布控的街道上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一定是事先把干净的外衣装在包里,作案后换上,再把血衣装进包带走啊。”

果然。一个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北去的一条小路:“是有那么个人,刚才往那条路上去了。”

小路像死去的蚯蚓,伏在莽莽的灌木林间,直通向坟包似的丘陵。

“上!”林香茗一声令下,所有的警员都掏出手枪,跟着他沿着小路向丘陵攀登。

夜,浓得犹如墨染,根本分辨不出前方的景象,只见到无数血管状的东西迎面扑来,直到手背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才知道是冲得太猛了,偏离了小路,被树枝划伤。

翻过好几个丘陵,再往前就是公路了。林香茗停下脚步:“不对,冲过头了。”

“啊?”杜建平急了。

林香茗说:“女孩子如果走这里,很可能是想抄近路回家,但现在我们既没发现凶手,也没发现受害者……等一等,什么声音?”

只有公路上奔驰着的汽车发出的隆隆声。

该死的汽车噪音!把其他声音都盖住了,我什么都听不清楚。

林香茗努力去听,耳鼓隐隐作痛。

安静,我需要安静……

极其短暂,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秒,他捕捉到了!

那痛苦的呻吟被茂密如蛛网一般的层层枝叶筛过,细若游丝。

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林香茗向侧后方的密林狂奔过去,矫健的身影犹如闪电,劈开了铁一样的黑暗。

快!要快!

快快快快快快快!

就在那里,丘陵的下面!

松林间的一片开阔地上,蠕动着白花花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