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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的一声声呼喊,安芬向上扬起了上半身,头颈与我绕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脖子是这么柔软和绵长,我感到它一圈一圈地环绕,与安芬打了一个又一个结。然后这些结把我的潮涌拦截住,并反推向下,通过心脏加压提速,轰隆隆地冲向身体的下游,并在那里越蓄越多。最后,它们终于冲开了堤坝,排山倒海地追随者我先前的奔突,注入了安芬那片波澜壮阔的世界。

我真的感到自己像一汪奔流,在途中过早地结冰,甚至接近干涸和死亡。终于有一天升温化开,融汇进了汪洋。风雨过后,海洋舒展开来,享受安宁恬静。我久久伏在安芬的身体上,不想任何过去,未来,生命,和死亡的体验。孤独是零度以下,当心灵升温之后,冰川消融,我找到了我的海洋,并被她护航和拥纳。我睡着了,梦中的眼前花开得一丛一丛,风把花粉播散得到处都是,它们在任何地方落下,附属,结晶,滋生新的鲜艳和芬香。我看到马力长大了,当她从花丛中走来,走向我的时候,她的裙裾一路沾上的花粉,与她脸上的雀斑一样,剥落,飞去,散播。她变得成熟风韵,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她的周身有着环绕的色彩,它们就是我蜡笔下的无数根线条,一层层青春期盼,遐想,冲动,单纯,和付出的决心。我说,马力,我一度真的以为你遭遇险恶,僵硬地躺在收尸担架上,背对蓝天和我惊恐的眼光,从此我的青春发育就被你的惨烈腰斩。今天,当我呼喊着向安芬奔突的时候,我觉得对于青春的记忆也许是一场错觉,那不过是一个噩梦对吗?你,如今一定在黑夜的某个遥远的地方,或者眼前,与你的爱人私语着,缠绵着,梦游着。生命总有一头是好的吧。世界的任何角落,总会有太阳照耀的机遇吧。

眼泪,流淌着,热热的,在安芬的胸脯上汪汪地成为一片。安芬拽拽我的头发。我醒来了。我吻着自己的眼泪,我说:“安芬,我爱你。我终于找到了你,是现实还是梦幻,是天上还是人间?”

“不管在哪儿,都不重要。”安芬吻着我的瘦削的肩膀,说:“找到才是最重要。”

我流着眼泪说:“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找到。我几乎不敢奢望在活着的时候找到。”

“我知道这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安芬吻着我的眼睛,用舌头一点一点地舔去我的泪水。“如果我从此就帮你捡回了自己,那我就会坦然接受这份爱。上天安排的邂逅和温存,终于送到我的面前。我以为我不需要,以为我需要可永远不会有机会得到,可你出现在这里,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同时找到自己。我们是多么幸运啊。我爱你。”

我们开始接吻。安芬翻到我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拾起我,推进自己的体内。我洋溢在一片温软与甜蜜里。安芬并不焦躁,而是半刻才似有似无地动作几下。更多的时间,她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讲述刚才的追逐。

“那不是飞碟,我们的世界里有鬼有神,就是没有什么外星人。”安芬说,“多少年前,我看过一本书,说人是一种偶然,生命是一种偶然,地球是一种偶然。这种偶然的本身,就排除第二种偶然,即另有人,另有生命,另有地球。所以,人有天生孤独,生命本来孤独,地球绝对孤独。”

“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抽象,只想理解眼前。”我的双臂抱着身体上的安芬,抚摸她的丰腴。我催促她快把刚才光团的奇遇说下去。“那不是科技,不是外星人,是什么呢?”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亚布林山老家的老人说过这种东西。”她几乎是吻着我的耳垂,说:“老人们说,先人的金银财宝埋在地下久了,会行走,特别是在旷野中的黑夜,它们会游走在地下并适时走出地面,游走在空气中,它们其实是金银财宝的气息,是它们的灵魂吧。如果是金子,就是一团金光,如果是银子,就是一团白光。老人们说。谁发现了这些东西,并成功追逐到,谁就得到了财气,一定会大富。按照这个理解,我们刚才看到的就是银子。”

“你是说,我们要发财了?”我笑起来,我说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去发什么财。

“是啊,我狂热地想过发财,但是我早就不缺钱了,发财愿望不存在好多年了。”安芬说,“我觉得老人们世世代代的推测与解释,局限在财物,是因为我们祖先的时代太穷。我不认为那是财气之光。”

“可那是什么呢?像动物一样滑行,停滞,观望,判断,逃散。”

“那应该是一种愿望团,或者叫情感团,信息团。”安芬说,“更具体地说,也叫分类了的灵魂团。我不认为人死亡后,一个人就是一个灵魂,依然像今生这样,世界里全是零碎的人,单一的个体。人死后灵魂会接受身前的教训,自动寻找与自己趋向一致的灵魂,进行归类组合。灵魂是人生前最强烈的一种未了愿望的后世延伸,同类的组合在一起,形成灵魂团,也就是同一愿望群,它们就有了合力。比如,如果有的人一生没有得到她向往的真正的爱情,她死后她的灵魂其实就是一个爱情愿望,她会找到其他许多同样纯洁的爱情愿望灵魂,组合起来,成为一个华光四射的美丽的爱情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