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6页)

“不要紧。”她对他说,然后向着对讲机叫:“林肯?”

停顿了一下。

她吃了一惊,因为发现自己在直呼对方的名字。他们两人都不迷信,但一直严格遵守着一个规则:在工作时直呼对方的名字会带来厄运。

他的犹豫告诉她,林肯也意识到她打破了规则。最后他说:“继续吧。”

沙砾和干土又一次从坑壁落下,掉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砂石泥土打在特卫强防护服上,声音显得更大。她往后一跳,以为坑壁要垮下来了。倒吸了一口气。

“萨克斯?你还好吗?”

她看看四周。没事,墙壁还撑在那里。“还好。”她继续将圆形砖墙上的泥土刮除,用镐凿去灰泥。她问莱姆:“对里面的东西有什么新想法吗?”问这个问题主要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安抚一下自己。

一个有尾巴的球。

“没什么想法。”

萨克用镐用力一击,一块砖头应声而落,接着是第二块,泥土从那个井里倾泻而出,淹没了她的膝盖。

该死,我恨这种事。

更多的砖块,更多的沙砾、鹅卵石和泥土。她停了下来,从跪着的腿上清除了成堆的泥土,然后又继续工作。

“怎么样了?”莱姆问道。

“还撑在这里。”她说着移去了好几块砖。她身边已经有十几块砖了。她转过头,让帽子上的灯光往砖墙背后照去:满是黑土、灰烬、焦炭和碎木。

她开始朝向蓄水池里厚厚的干土挖下去。松软的泥土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她头灯的照射下发出反光,她想,这土好像一点粘性都没有。

“萨克斯!”莱姆大叫道,“停!”

她倒抽了一口气,“什么——”

“我刚才又看了一遍那起纵火事件。上面说当时在酒馆里的地下室曾发生爆炸。当年的手榴弹就是装了引信的圆球。查尔斯当时肯定带了两颗在身上,就是井里那个圆球!你身边就是尚未引爆的一个。这东西和硝化甘油一样不稳定。这就是那条狗感觉到的东西!爆炸物!赶快离开。”

她抓住井边,想借力站起来。

但是她抓的砖块忽然崩塌,她仰面朝天摔了下去,而从那井里忽然涌出的泥土像潮水般往竖坑灌了进去。她的四周都是石头、沙砾和泥土,压得她身体弯曲,埋住了她的双腿,并且扑向她的胸口和脸部。

她大叫起来,拼命想站起身。但是她做不到,泥土已经没过她的手臂了。

“萨——”头上的无线电通话器被扯掉时,她听到了莱姆的声音。

更多的泥土如瀑布般倒在她身上,重量将她困住了。

接着,萨克斯又尖叫一声——她看见那颗圆球在泥土的带动下,从砖墙的缺口掉了出来,滚到她动弹不得的身躯旁。

贾克斯离开了他的地盘。

他将哈莱姆留在身后,留下了那个地方和那里的精神状态。离开了那放满了威士忌酒瓶的空地;离开了那家商店家前的帐篷;离开那张被风雨侵蚀而褪了色的“红魔鬼碱液”海报,在马尔科姆·X的时代,黑人常用这种东西来使头发变直;离开那些一心想成为闯空门者的青少年,以及在嘉维公园举行的打击乐器演奏会,还有那些卖玩具、拖鞋、廉价首饰,挂着织物和壁饰的摊子。他离开了所有重新开发的新建筑,离开了那些游览车。

这是少数他不曾涂过“Jax157”标记或画上快速涂鸦的地方之一,这里是西中央公园的高级住宅区。

他瞪着吉纳瓦·塞特尔现在所在的建筑物。

在靠近她位于一一八街住处附近巷子里发生了意外事件后,看到吉纳瓦和那名男子坐进了灰色汽车,贾克斯便钻进另一辆出租车,跟着警察的车来到这里。他不知道是谁住在这里:房子前面停着两辆警车,从楼梯到人行道都有斜坡,仿佛是为了坐轮椅的人而设计的。

他跛着脚慢慢地穿过公园,眺望着那幢建筑物。那个女孩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他想要张望一下,但是窗帘都放下来了。

另一辆车——是警察常开的那种皇冠轿车——停了下来,两名警察从车上下来,拿着一只由胶带封起来的廉价衣箱,和一箱箱的书籍。他猜,也许是吉纳瓦的;她搬进来了。

她被保护得更加严密了,他沮丧地想。

他走进灌木丛,想趁门开的时候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就在此时,另一辆巡逻警车慢慢驶过。里面的警察似乎在扫视着公园和人行道。贾克斯记下了建筑物的门牌号码,转身消失在公园里。他向北走,回到哈莱姆。

他感觉到袜子里的枪,也感觉到在北方两百英里之外的假释官的力量,他这会儿可能正想着要对他在布法罗的公寓来上一场突袭。贾克斯忽然想起那个喜欢靠在任何一个东西上的埃及小法老拉尔夫曾经问过他的一个问题:你所做的一切,值得你冒这些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