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他们起初没注意到他,于是他便趁空打量着这间寒酸的办公室——廉价的写字台,闪忽不定的日光灯,颜色丑陋的地毯……

欧文·艾奇森自己有房子,也常亲自动手做各种活计。他知道室内的壁板是便宜货,请廉价的工匠安装的。地毯和窗子都很脏,但装着医生证书的像框玻璃却擦得如宝石般光亮。

“对不起。”

他们转过身来。穿警服的那位——一定是海弗山,警长,那个好人——脚着一双短统靴。另一位——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五十来岁,生着一头沙褐色头发——像是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觉。但他的眼光仍然锐利,此时正盯着来访者。

欧文自我介绍后问道:“你是阿达拉医生吗?”

“我是,”这位院长不冷不热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警长的表情显示出他记得欧文这个名字。他打量着欧文的外表。

“我住在岭上镇,在西边,离这儿——”

“我知道岭上镇的位置。”

“我是为了迈克·胡鲁贝克的事。”

阿达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他走丢了?”

“走丢了?”欧文讥讽地问。

“你究竟是谁?”

警长问:“你的妻子是……”

“对。”

阿达拉点点头。“审判时作证的那个女人?那位总监刚才打电话来谈到她的情况。说胡鲁贝克寄过一封什么信。”医生侧目看着欧文,心里掂量着这个人在今晚的这出戏里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你们还没抓到他?”

“还没有。不过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吗?可是你的病人寄给我太太的那封信让人不能不担心。”

“唔,正像我们解释过的那样,”他望着海弗山,意思是“我们”也包括他,“我们告诉你们的总监,胡鲁贝克是一个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那种病人写的东西通常都是胡言乱语。你根本就用不着——”

“通常是胡言乱语?那就不总是胡言乱语。我明白了。他在受审时威胁过我的妻子,几个月后写来这么一封信,现在又逃跑了,你们不认为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阿达拉说:“这件事你用不着操心,艾奇森先生。我们现在很忙——”

“我妻子的安全得我来操心。”欧文瞥了一眼医生的左手上的戒指。“保护妻子是男人的责任,你说不是吗?”他快意地发现阿达拉这么快就开始不喜欢他了。“告诉我,你们怎么才派了四个人去搜捕他?”

院长的牙颤抖了一下。“派去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带追踪犬的警员,夜间追踪,他们四个人顶得上十几个人。”

“他到了水城吧?”

“他去过水城,现在好像正朝北方走。他确实是在朝北方走。”

“他们究竟看见他没有?”欧文粗率地问,他发现医生对他的反感已经变成了仇恨。欧文是当律师的,对这一套已经习惯了。

“我想还没有,”阿达拉说。“不过他们离他已经很近了。”

欧文相信人的姿势态度是一种重要的标志。一个人不论一头秀发还是已经秃顶,不论衣冠楚楚还是蓬头垢面,不论高大魁梧还是矮小瘦弱,只要他挺身直立,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现在他挺直腰板,俯视着医生,心想你也许真相信胡鲁贝克不是个危险人物,可你为什么在星期天的深夜跑到这里,面容憔悴苍白,身旁还站着一个州警察局的警长?

“他是从斯汀森逃走的吗?”欧文问。

阿达拉医生望着远处的天花板。他烦躁地朝海弗山警长点点头,警长走上前来,用盖着笔帽的圆珠笔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追踪人员发现他到了这儿。所以你妻子用不着担心。”他指着二三六和一一八号公路交叉处的附近,说:“他逃到……”医生瞪了海弗山一眼,警长停顿了一会,改口说:“他溜达到了这儿,就在斯汀森旁边。”

“他是怎么到斯汀森的?”

阿达拉医生想也不想地答道:“出了点小岔子。他上了交通车,坐在另一个病人的位置。”

海弗山朝院长不动声色的脸上望了一阵,接着说:“后来他从两名护理员的身边溜走。在水城,就是这里,他要一个司机载他去波士顿。唔,他在路上丢下一张波士顿地图。他现在上了一一八号公路。”

“波士顿?他跑了多远?”

“离我们的人有半小时路程。我们的人正在迅速赶上去,再过二十分钟就能追上他。”

“对不起,”阿达拉说,“我们还有事要办。”

欧文又俯视一眼这个满脸不高兴的医生,心里感到一阵快意。他转脸对警长说:“为了我太太和我本人,请你随时把进展情况通知给岭上镇的总监。”

“我会的,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