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狗娘养的,”海克说。“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随后他们发现了胡鲁贝克闯入的那扇门。他们小心地进入屋内,互相掩护着。他们发现了那疯人在店里折腾的踪迹,但他显然已经离去。他们收起手枪。费纳让小孩向海弗山报告他们现在的方位,并告诉他,胡鲁贝克确实是朝波士顿方向去了。

正待上路,小孩忽然喊道:“等一等,查理。这里有样东西。”

海克和费纳命令狗们蹲下他们走到屋后那年轻人持枪站立的地方。“瞧。”他指着一间工棚。门口有血迹。

费纳的手电筒照到一具野獾的尸体。

“是他干的吗?为什么?”

“妈的,”海克惊愕地嘀咕了一声。他没有看野獾的尸体,却望着天花板下一根细横梁上吊着的捕兽夹——是大号钢夹,可以轻易地钳断狐狸或野獾的脖子。

也可以钳断狗的腿。

海克感到惊愕的不是这些捕兽夹,而是横梁上的三个空着的小木桩。显然那里原来曾挂着三副钢夹,最近才被取走。三个小木桩的正下方有几个带血的巨大靴印。

他们走回公路,按照海克的建议缩短了狗的牵索。他把他那辆小货车交给另一个警察,那人留在货车站,以防胡鲁贝克又转悠回来。小孩开着警车配合海克和费纳搜索,警车关了前灯,只开着琥珀色信号灯。众犬嗅过胡鲁贝克的短裤,又上路了。

“走在他妈的马路当中,”费纳干笑了一声。“这家伙绝对是疯子。”

海克没有答话。最初的那阵兴奋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夜晚变得越来越严峻。他们的搜索对象不再是一个大个子傻瓜。川顿·海克又像四年前那样感到一种寒冷彻骨似的恐惧。那次他站在亮着霓虹灯的一家饮食店外面,只见眼前一闪,他以为是风吹树枝的晃动,哪知是枪弹的闪光。他只觉腿上猛地震了一下,柏油路面就朝自己的额头扑过来。

“他会下钢夹来对付狗吗?”费纳问。“谁也不会那样对付狗的。谁也不会那样伤天害理。”

海克弯腰扶起爱米尔的右耳,上面有一个圆洞,大小正同等于一枚零点三直径的枪弹。费纳憎恶地打了声惚哨,川顿·海克吆喝道:“爱米尔,找!”

莉丝在暖房里往玻璃上贴胶带,贴成很粗的×形。她还记得二十五年前往暖房安装这些玻璃的情景,她母亲站在工地,手臂交叉在胸前,眼睛严厉地盯着做活的工人。母亲常常皱起眉头,因为她相信,你越露出警惕的模样,别人就越不敢欺骗你。

莉丝边贴胶条,边在暖房里缓缓移动。她听到背后有响动,回身一看是波霞在地上的一个纸箱里搜寻东西。她终于脱去了纽约大都会的时髦服装,听从莉丝的建议,换上了牛仔裤和运动衣。莉丝不由得又向她道谢,感谢她留下来。可波霞只是抓起几卷胶带便匆匆离去,嘴里念叨着:“这房子的窗户真他妈的多。”

随即传来她上楼的脚步声,像一个小姑娘蹦跳着去接电话似的。

莉丝忽然意识到暖房里的顶棚灯还亮着,是欧文找麻袋时打开的。她关上灯。莉丝很尊重植物日常的生态循环——只要做得到,她自己从不愿让闹钟吵醒。她认为身体的节奏是与灵魂的节奏相协调的。植物也和人一样。她装了一排五百毫微米人造太阳灯,在阴天时补充光照;又装了一组蓝、绿色低瓦灯,供夜间照明。这组柔和的小灯既能为暖房照明,又不打扰她的花木睡觉——她相信花木们也需要睡眠。

这是一种园艺家所说的暖花房。母亲在暖房里到处装着旧式的暖气,可这种暖气老出故障。那女人似乎生来就对科技不感兴趣,情愿听凭自然和命运的安排,让她的玫瑰花自生自灭。莉丝可不满足于这种状况。毕竟已经到了电脑时代,于是她在暖房里装设了微电脑调温系统,即便在最寒冷的夜间暖房里也要保持在华氏62度以上。房顶上还装上自动换风扇,南面玻璃墙上装着滚轴式百叶窗。

暖房长35英尺,宽20英尺,一边是埋在沙中的插枝、树苗;另一边是种植成熟花木的花圃和育种花台。插枝区的地下铺设着土壤保温线、水管、自动控制喷头、毛细管沙台等向花木提供水分。与暖房相连的盆栽区和板条遮阳棚铺的是水泥地面;暖房里则是砾石地,中间贯穿着曲折的石板路,取代了原先的水泥地。这是一种深沉的蓝绿色石板,莉丝亲自挑选这种颜色来纪念将要诞生的“劳伯歇蓝玫瑰”。她的雄心是培育出一种野兔凫毛般的亮蓝色玫瑰,以她的名字命名,载入《全美玫瑰花品种录》中。

两只雌犬忽然激动地扯着牵索往前冲。追捕者同时拔比枪来,海克的枪张着机头。一只野物——吃乡村垃圾长肥的獾子——蹦起来逃走,环圈毛纹的尾巴隐没在树丛中。两人都舒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