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8页)

芭芭拉也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她弟弟是个单身汉,自己创业,是一位从事广告文案设计的自由职业者。他人缘很好,没什么仇敌。他也没有身陷三角恋情——没有惹恼别人的丈夫——而且从不吸毒,也没用过任何违禁药品。他是两年前才搬到纽约来住的。

死者没有任何明显的犯罪组织关联,让萨克斯感到很困惑;这就使得心理因素成为了最大的嫌疑对象,对公众来说,这种动机比团伙犯罪更危险。

萨克斯向芭芭拉解释了尸体的处理过程。在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之内,验尸官会把尸体转交给死者最近的亲属。芭芭拉脸色阴沉地问:“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他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这些问题,萨克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芭芭拉走回车旁,塞利托一路搀扶着她。萨克斯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却无法离开芭芭拉的女儿。小姑娘也回望着这位女警察,那目光令人无法承受。她现在一定明白了这个受害者其实就是她舅舅,而且已经命丧黄泉了。但是,萨克斯从她的脸上还是能发现一丝残存的希望。

可是这点希望眼看着就要破灭了。

她妈妈上了车,抱住了她。

最优秀的警察能感觉到某种义愤、某种震惊……

这种品质使得眼前的这一时刻更让她感到痛苦。

饥饿袭来。

文森特·雷诺兹躲在他们的临时住所里,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这地方以前竟然是座教堂,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很空虚,这种感觉无声无息地呼应着他那梨形大肚腩所发出的抗议。

这是一座古旧的天主教堂,位于曼哈顿哈得孙河边的一个废弃区域。他们把这里当作凶杀行动的基地。杰拉德·邓肯是外地人,而文森特则在新泽西有自己的公寓。文森特曾提出以他的公寓作为藏身之处,但是邓肯不同意,说根本不能这样做。他们不能和自己真实的住址发生任何联系。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教。但是说得挺在理。这情形就像是父亲在教训儿子。

“我们住在教堂里面?”文森特曾经问过,“为什么呢?”

“因为这房子已经在售十四个半月了。它并不是一处抢手的房产。一年到头也没人会来看房子。”他匆匆瞥了一眼文森特,说:“别担心。这地方已经不再是圣地了。”

“是吗?”文森特问。他觉得自己作恶多端,所以就算地狱有门,他也找不到直通地狱的路了。如今他闯入教堂,而无论这里是否是圣地,这也只能算是他一生中犯过的最轻的罪过了。

当然,房地产中介公司把教堂的门锁上了,不过钟表匠的手艺实际上就是锁匠的手艺(邓肯曾解释过,最早的钟表匠本来学的就是锁匠手艺),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后门的锁,然后又装上了他自己配的挂锁。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来去自由,而大街上或人行道上的行人都看不到他们。他把前门的锁也换了,还在上面涂了蜡,所以当他们在外活动时,如果有人想进教堂,就会在锁上留下痕迹。

这座建筑里光线很暗,阴风飕飕,有股廉价的清洁剂气味。

邓肯的房间在二楼,属于教堂的神职人员生活区,以前曾是牧师的卧室。文森特的房间在大厅另一端,以前曾被用作办公室。此刻他就躺在这里,里面有一张简易床、一张桌子、加热炉、微波炉,还有个冰箱(当然,“饿死鬼”文森特还有个厨房,虽然小了点)。教堂里还有电,因为经纪人过来的时候可能会用电灯。暖气也开着,这样水管就不会冻裂。

第一次看到这教堂时,他想到邓肯对时间的痴迷,于是说:“可惜这里没有钟楼。比如说大本钟。”

“实际上那是上面钟铃的名字,而不是里面机械钟的名字。”

“钟铃在伦敦塔上吗?”

“在钟楼里,”年长一些的邓肯再次纠正了文森特的说法。“就在国会大厦楼上。那座钟是根据本杰明爵士大厅而得名的。在19世纪50年代末,它是英格兰最大的钟。在早期的时钟装置里,只有靠敲钟才能报时。那时候没有钟面,也没有时针。”

“噢。”

“‘时钟’这个词起源自拉丁文‘cloca’,意思是钟铃。”

这家伙真是“百事通”。

文森特对此感到很开心。杰拉德·邓肯性格中有很多方面都让他很喜欢。他一直在想,他们这两个反社会的叛逆者是否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他有时会和其他律师助手和文员同事出去喝酒。但即使是“聪明人”文森特这时也不愿意多说话,因为他害怕在调侃女招待或邻座女宾的时候泄漏出不该说的话。饥饿会让你行事鲁莽(想想莎莉·安妮的那件事就会明白了)。

文森特和邓肯在许多方面都截然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心中都隐藏着黑暗的秘密。任何有过相同经历的人都知道,这种秘密会造成生活方式和政治观点的重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