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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是健康人,只要运动,血压和体温就会上升,对吧?和那个一样。只不过,”主治医生说,“一般来说,处于那种状态下,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因为调节体温和维持血压是大脑的功能。或许瑞穗的此类功能还残存着一部分。”

医生说得若无其事,薰子却紧追不放。

“那是怎么回事呢?近藤医生说大脑功能全都停止了,估计大脑已经死亡。可是还残存着一部分,这是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急忙摇手。

“不,那个,近藤医生说的功能停止,指的是在判定时应该确认的功能全都停止了。”

主治医生说,大脑有叫做下丘脑和下垂体前叶的部分,能够根据各种各样的变化使得身体做出对应,分泌荷尔蒙,维持体温和血压。对此,医生用了个词,叫“身体的统合性”。

而脑死亡判定,是通过检查意识和颅内神经机能、自发呼吸的有无等等,确认是否失去了统合性。

“刚入院的时候,必须给瑞穗的身体注入大量荷尔蒙,不过这个量正在逐渐减少。现在已经基本上不需要了。我认为,大脑的这一部分应该是在运作的。在小孩子身上,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所以,就算稍微活动一下肌肉,瑞穗的身体也会逐渐好转的吧。

听到这些话,薰子觉得心里似乎萌生出了一些东西。她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她是在护理瑞穗的时候找到答案的。当她给瑞穗擦身时,瑞穗的脚会微微颤动。近藤说那只是条件反射,薰子却不这么想。

“呀,是不是有点痒?你可以再动一动。”

这样和瑞穗说话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再多动一动,让肌肉恢复——

这念头让她自己吃了一惊。对啊,让肌肉得到恢复不是很好吗?适度的运动对人体有益,普通人都是如此,像瑞穗这种身体就肯定更是这样了。

薰子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走。让瑞穗运动?怎么可能。完全是愚蠢的空想罢了。

可越是想忘掉,它越是在脑海里盘桓不去,而且一天天发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网上用“卧床”、“运动”作为关键词检索。当然,能满足她的信息是一条都没能找到。

能商量的人只有一个了。她做好了会被嗤笑的准备,试着去与和昌商议。

他认真地倾听了妻子的讲述,然后说了一席让她很意外的话。

“在医院里的时候,当近藤医生告诉我们,瑞穗很可能脑死亡时,你还记得你对我说了什么吗?你是这么说的:你的公司不是在研究把大脑和机器连接在一起吗?你对这方面应该更了解吧?然后我回答:我们的研究,是以大脑还活着为大前提的。还从没有考虑过脑死亡的情况。但当时,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刚才听了你的话,我终于明白过来。很遗憾,瑞穗的大脑受损严重,丧失了许多功能。既然如此,把那些功能补起来就可以了啊。既然大脑不能发出运动指令,那就用别的东西来代替它发布。”

薰子问他这是不是可能,和昌说,他也不知道,但还是有可能性的。

“我想和一个技术人员商量一下。让他来解释吧。”

然后,今天和昌打来电话,说想把那名技术员带到家里来。

星野的面孔浮现在眼前。那是个诚实的人,这让薰子安心了不少。毕竟,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要把瑞穗的身体托付给他。她原本打算好了,如果是要做人体试验,就拒绝。

薰子握住女儿细瘦的胳膊。

现在是越来越细了,但如果能通过运动,稍微增加一点儿肌肉的话,自己每天一定会更快乐。

而且,毕竟——

若是有一天奇迹出现,瑞穗睁开眼睛的时候,能靠自己的力量翻身坐起,站立,迈开步伐,她自己一定是最开心的。

妈妈会一直努力下去,直到那一天到来——薰子凝视着女儿的睡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