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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克伦威尔的病房里有意思多啦。”

“换了平时的话,你得接受六个星期的训练,”他说,“苏格兰场会让你狠起来的。训练科目都是徒手搏斗之类的。让你在手无寸铁的时候,还能有十二种杀人方法。”

“听起来好吓人。”

“不过很有效。我记得我们有个特工,平民的身份是个记者,他回家之后从来不去酒吧,怕跟人发生争吵,因为他对自己可能干出什么来一清二楚。”

“这些你也会吗?”她问他。

“无论是谁,只要学就能会。干这种事的关键还是得看脑子。”

酒吧里有三个士兵,都穿着卡其布的作战服。其中年纪最长的是中士,另外两个都是列兵。这些小伙子初来乍到,他们脑袋凑到一块儿,目光穿过人群打量着玛尔提诺,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起身去添酒时,其中一个小伙子趁他从吧台转身的时候,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苏格兰威士忌洒了些出来。

“你长点儿眼睛啊,伙计。”小伙子对他说。

“知道了。”玛尔提诺和气一笑。那个中士拉住小伙子的袖子,耳语了几句。

他坐下时,萨拉说:“杰克・卡特尔说,你认得弗洛伊德?”

“嗯。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一九三八年,在他死前不久。”

“你认同他的精神分析吗?”

“什么东西都跟性有关?鬼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老西格蒙德自己就够焦头烂额的了。他有次跟荣格[17]一起到美国做巡回讲座。有一天,他跟荣格说,他做梦一直梦见妓女。于是荣格干脆就问他,那你干吗不采取点解决措施呢?弗洛伊德吓坏了,说:‘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呀。’”

她笑得花枝乱颤:“太绝啦。”

“说起大思想家们啊,我曾经跟伯特兰・罗素打过交道。他一天缺了女人都不行,而且他还振振有词,说,你要是不跟她睡觉,就根本没法真正了解一个女人。”

“我可没听出来这算什么哲学道理。”

“可不是嘛。”

她站起来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她去了盥洗室。三个士兵看看她的背影,盯住玛尔提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她回来的时候,在吧台撞了玛尔提诺的那个年轻士兵攫住了她的手臂,她挣扎着设法脱身。玛尔提诺站起来,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

“够了。”

“你他妈的谁啊?她爹?”小伙子问道。

玛尔提诺攥住他的手腕。早年在苏格兰的阿里塞格受训的时候,教官在潜伏暗杀课上曾讲过一种借力打力的方法。他现在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小伙子疼得龇牙咧嘴。中士开口了:“快松开。他没有恶意,只是找点乐子而已。”

“是的,我也发现了。”

他陪她回到桌旁的时候,她说:“好快啊。”

“一旦有所察觉,就马上行动。我是个存在主义者。”

“存在主义?”她蹙起眉头,“我不懂。”

“噢,这是研究事物的一个新角度,是我的一个朋友提出来的。他是个法国作家,叫让-保罗・萨特。三年前我在巴黎逃亡的时候,曾经在他的公寓住了几个星期。他也参与了抵抗运动。”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啊,有很多含义。其中有一点我很喜欢,是说你要通过自己的行动、通过追求生活中每一刻的极致,来创造价值。”

“所以,这四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是萨特用语言帮我归纳起来了而已。”他为她披上大衣,“我们走吧。”

外面已经暗下来了。尽管由于灯火管制,大部分货摊已经收起来了,可音乐声和欢笑声仍然从庆典举行的方向飘荡而来。两个人穿过废弃的停车场,朝玛尔提诺停车的地方走去。突然,传来一阵跑动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到那两个年轻士兵追了上来。那个中士站在俱乐部后面的门廊里望着他们。

“喂喂,”酒吧里动了手的那个年轻士兵说道,“你我之间还没完呢。真得让你明白明白了。”

“真的假的?”玛尔提诺一边问,一边趁年轻人迎上来的时候抡起了拳头。玛尔提诺攥住小伙子的手腕一拧一提,拨着转了个个儿,顺势锁住了他的肩膀。小伙子的肌肉被撕扯着,疼得哇哇大叫。另一个士兵也大喊着吓唬玛尔提诺,可当玛尔提诺放下他的朋友时,他却退缩了。这时,中士愤怒地跑过来。

“你这个王八蛋!”他说。

“我可不是啊。这是你们自找的。”玛尔提诺掏出身份牌,“我想,你们最好看看这个。”

中士的脸一下子白了。“上校,长官!”他“啪”地立正站好。

“这还差不多。带他去找大夫吧。等你这位朋友能听人说话了,告诉他,就说我希望他以后能懂点事。否则,下次他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