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3/7页)

玛尔提诺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党卫军外套已经浸满血。都是他自己的血。他看见衣服上有三个枪洞,其中一个的边缘上,火药粉末还在阴燃。

他瘫倒在椅子上。“没关系的。”

“你干掉他了吗,哈里?你干掉考夫曼了吗?”

“我干掉他了,皮埃尔。”玛尔提诺虚弱地说,“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七点钟,正好趁着天擦黑的时候,在弗勒里的那个老飞行俱乐部。”

玛尔提诺看了看表。“只有半个小时了。你也得一起走。现在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他站起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法国人用胳膊搀着他:“你这个样子,走不到那里的,哈里。”

“我还是得走,否则再过五分钟,盖世太保就到了。”玛尔提诺一边对他说,一边走了出去。

他踢下摩托车的停脚架,翻身跨了上去,然后蹬下引擎。他感觉很奇怪,一切好似都变成了慢镜头。皮埃尔坐上摩托车后座,双臂抱住他。车子开出院子,上了小路。

玛尔提诺刚从小道上了公路,就发现两辆黑色轿车从后方抄到他的左侧。其中一辆猛踩刹车朝他侧滑过去,差点把他逼到沟里。他把车头朝右侧扭去,猛拧车把,车轮急加速。这时,他听到了枪声。皮埃尔突然一声惨叫,松开了抱住他腰的手。法国老人往车后倒了下去。

玛尔提诺朝公路尽头的运河飞驰,到了河边却突然调转方向,驶上拖船用的小路。一辆盖世太保的车紧追不舍。两百码开外的地方有个船闸,这是一座很窄的步行桥,供行人来往运河两岸。他从这座桥上轻轻松松开了过去。轿车则在他身后刹住了车。车里的两个盖世太保跳出来,疯狂地朝他射击。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跑远了。

他永远也想不起来之后自己是如何从郊区公路一路逃到弗勒里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最后这段路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了。这块场地在战前是个飞行俱乐部,但如今荒废已久,早就无人问津。

他听见远处传来莱桑德式联络机的引擎声,于是骑着摩托来到机场,停下车等着,莱桑德式飞机从夜空中翩翩而来,做了一个完美的着陆,然后转过机身朝他滑行。他下了摩托,放倒车身,敏捷地俯下身子,然后重新站起,朝前打了个趔趄。飞行员打开舱门,探出身子朝他大叫:“看到你这身制服,我都没法确定呢。”

玛尔提诺爬进舱门。飞行员探手拉他上来,然后关好并锁住舱门。玛尔提诺突然咳嗽起来,嘴里、下巴上都是血。

飞行员说:“我的天哪,你都快被自己的血给呛死了。”

“四年了,我都这么活过来了。”玛尔提诺说。

飞行员这时注意到了其他问题:跑道末端旁的旧房子周围聚集了好几辆汽车。不过管他们是谁,反正来晚了。布里斯托尔英仙座发动机全速运转,发出庄严浩大的轰鸣声。威斯特兰航空公司的莱桑德式飞机即便遇到恶劣的地面条件,也可以满荷载起飞,助跑仅需两百四十码。而在那一夜的弗勒里,他们更是创造了两百码的记录,傲然飞掠跑道尽头的车子,爬升飞向漆黑的夜空。

“漂亮,”玛尔提诺说,“真不赖。”然后他就昏倒了。

“这么说来,他在多塞特是吧?”门罗问道,“他干什么呢?”

“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卡特尔支吾道,“长官,他左肺中了两颗子弹,还有……”

“倒霉的事就别提啦,杰克。我在想其他问题。我那个关于想办法把他送到泽西岛上去的计划,你看了吧?有什么想法?”

“高明,长官。整个计划都简单可行,应付几天肯定是绰绰有余。”

“我们也就需要几天时间而已。那么,别的还有什么?”

“从您的前期计划来看,长官,您是要找个人陪他一起去。这个人必须能给他的身份充当佐证,还得了解那个岛和岛上的人,对吧?”

“没错。”

“不过,这里头还有个明显的漏洞。明面上讲,他们究竟去岛上干什么呢,这个您要怎么解释呢?那个地方已经被占领四年了,总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到岛上去吧?”

“的确如此。”门罗点头说,“不过,从你说话的口气我就听得出来,对这个问题你已经胸有成竹了。那就别藏着啦,杰克,你有什么主意了?”

“长官,我知道一个叫萨拉・安妮・德雷顿的女人,十九岁,泽西人。她在战前离开泽西岛去了马来亚,因为她父亲在那儿开了个橡胶种植园。显然,他是个鳏夫。新加坡沦陷之前一个月,他把女儿送回了家。”

“也就是说她从……从哪一年就没回泽西了?”门罗看着档案,“一九三八年。六年了。在她那个年纪,这个时间可不短啦。杰克,女大十八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