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受伤的人(第6/10页)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在你流泪的时候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你的说法很好玩。为什么你总说你看见的世界是个公共厕所?你说,“它不是我的,又臭又脏,但我又离不开它?我的世界就是个公共厕所。”你说话的神情好严肃,我能不笑吗?对不起,我笑完之后,才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我理解你的感受,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会这么想的。可是,木,别太悲观了,悲观真的是没用的,还是给自己的人生找点乐趣吧。

你好好养病,我这两天不来看你了,我要出趟远门。我前几天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突然发现某个人出现在不该他出现的地方。他不是张,也不是程,是另外一个。等我回来后再告诉你。

不要为我担心,不要任何有心理负担。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很开心。

“这是我从那个流浪汉那里要回来的。”简东平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和王木的身份证递到他面前。

王木扫了一眼信和身份证,没说话,继续吃饭。

“抱歉,我看过那封信了。”简东平说。

“我知道。”

“你知道元元在信里说起的那个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她说她回来后会告诉我。”王木皱起眉头,呆滞地望着面前的那一小盘青椒土豆丝,低声说,“我没想到,她一去不回。如果我知道……”他停了停,颇为泄气地说,“当然,就算我知道,我也拦不住她。”

“你跟她发生过关系吗?”简东平脱口而出。

“没有。”王木瞄了他一眼,很冷漠地说,“我们没有那种事。”

“瞧不起元元?你没兴趣?”简东平有点为邱元元抱不平,他相信这个早熟的女孩肯定给过王木这方面的暗示。

“的确没兴趣。”王木用极其平常的口吻说。

对了,他不爱她,这也可以理解。但简东平听他这么说,还是觉得心里一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望着王木脸上的表情,简东平决定问得再深一步,倒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想知道王木的底线。

“你小时候,到底是哪两个人欺负你的?”他问道。

王木默默咀嚼着一块酱茄子,过了一会儿才说:

“为什么你想知道?”

简东平不说话,他知道这会儿保持沉默更有力量。

王木又默默吃了一口米饭。

“一个姓张,一个姓苗。”直到把整口米饭完全吞下去,王木才说。

“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采用同一方式吗?”简东平忍住怜悯心,进一步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王木说。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方式?”

“对。”

“不同的方式。是指什么?”简东平冷漠地问道。

王木抬头朝他望过来,眼睛里霎那间充满了愤怒、绝望和羞耻,简东平觉得自己用一把刀捅开了对方的旧伤口,那个伤口经年累月地腐烂化脓,始终没有好。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他立刻说,怜悯心最终战胜了他的好奇心,他决定放弃了。

王木低下头吃了一口饭。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王木忽然问道。

“是……”简东平刚想回答,就被王木打断了。

“是元元告诉你的。”王木的声音像瓷器一样冷而薄,“她曾经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的。这些事我从没跟别人说过,那两个人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简东平没想到王木会绕到这上面来,他不希望自己的问题成为王木拒绝邱元元的另一个借口,于是连忙说:

“你别误会,不是元元说的。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因为前不久我去拜访了他们五个人,跟他们聊过后,我发现有三个人说起你的时候,口气很怪,所以我就乱猜了一通,抱歉,我只是在套你的话。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听录音。”

王木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把饭碗放了下来,他终于吃好了。

“你不知道她出走,但你总该知道她制作人血纽扣的事吧。”简东平换了问题。

“纽扣的事,是因我而起的,我当然知道。”

“你们是怎么会想起做人血纽扣的?”简东平起身给王木倒来杯咖啡。

“这事说来话长。”王木道。

“没事,我有足够的耐心。”

“最开始跟我说起人血纽扣的是我的……父亲,他也是一个喜欢搞收藏的人……”王木说到“父亲”这两个字时,有些迟疑,好像在犹豫是该叫父亲呢,还是该直呼其名。

“他叫王升。”简东平道,“不久前,因病去世了。”

王木盯着杯子里咖啡,好像在看一面能印照出昨日景象的镜子。

“其实谋杀他很容易,只要把他的药藏起来就行了。”王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