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1944年5月29日,星期一(第2/17页)

“坐下,法兰克。”隆美尔爽快地说,“你有什么想法?”

迪特尔已做过一番排练,他说:“按照您的指示,我走访了可能受抵抗力量攻击的关键设施,改进了这些地方的安全防卫。”

“很好。”

“我也一直在设法评估抵抗组织会造成严重破坏的可能性。他们会真正牵制我们,应对入侵吗?”

“你的结论呢?”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糟。”

隆美尔厌恶地哼了一声,好像一个令人不快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你的理由是什么?”

隆美尔不会一口咬掉他的脑袋,这让迪特尔稍稍放松了点儿。他说起了昨天在圣-塞西勒遭遇的进攻,一一陈述了抵抗组织独特的计划,大量的武器弹药,最主要的是那些战士勇猛顽强。唯一没说的细节是那个美丽的金发姑娘。

隆美尔站起身,朝那块挂毯走过去。他眼睛盯着它,但迪特尔相信他不是在看挂毯。“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隆美尔说,他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可以击退一次进攻,哪怕我只有几支队伍,只要保持灵活机动就行——但如果我的通信垮了,我就会必输无疑。”

莫德尔同意地点点头。

迪特尔说:“我认为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攻击电话交换站事件,把它变成一次机会。”

隆美尔转过脸来,苦笑了一下。“我的上帝,我希望我的所有军官都像你一样。说下去,你想怎么做?”

迪特尔感到这次会面已经按照他的意思进行了。“如果我能审问那些被俘的囚犯,他们就会让我找到其他组织。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在入侵前重创抵抗阵线。”

隆美尔有些怀疑。“听起来有点儿自我夸大。”迪特尔的心往下一沉,隆美尔继续说:“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我会把他轰走。但我记得你在沙漠工作中的成绩。你能让那些人不知不觉招出口供,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迪特尔很高兴,他抓住自己的优势,继续说:“不幸的是,盖世太保拒绝让我审问那些囚犯。”

“他们就是这么愚蠢。”

“我需要您的干预。”

“当然可以。”隆美尔转向莫德尔,“给福煦大道打个电话。”盖世太保的法国总部设在巴黎福煦大道84号。“告诉他们,法兰克少校今天要审问犯人,要不就让贝希特斯加登那儿的人给他们打电话。”他指的是希特勒的巴伐利亚要塞。陆军元帅拥有直接接触希特勒的特权,该用的时候隆美尔从不犹豫。

“好的。”莫德尔说。

隆美尔绕着他17世纪的桌子走了一圈,又坐了下来。“有消息请立即通知我,法兰克。”他说,随后又去看他的文件了。

迪特尔和莫德尔离开了房间。

莫德尔把迪特尔送到城堡大门口。

外面,仍是到处漆黑一片。

07

弗立克降落在伦敦以北五十英里的坦普斯福德,这是英国皇家空军的一个简易机场,附近是贝德福德郡的桑迪村。仅凭嘴巴里那夜晚湿冷空气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回到了英国。她爱法国,但这里是她的家。

走在机场上,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度完假返回时的情景。她母亲一看到自己家的房子,总会说出那句话:“外出不错,但回家更好。”在这最不平常的时刻,母亲的话涌上了她的脑际。

一个身穿急救护士队下士军服的年轻女子在等她,开一辆大马力的捷豹预备将她送到伦敦。“真是奢侈啊。”弗立克说着,坐到车里的真皮座椅上。

“我直接带你到果园宫,”司机说,“他们在等着听你的汇报。”

弗立克揉了揉眼睛。“老天,”她寻求同情般地说,“他们不觉得我得睡会儿觉吗?”

司机没有搭茬,而是问道:“任务执行得很顺利吧,少校?”

“全他娘砸。”

“对不起,什么?”

“全他娘砸,”弗立克重复了一句,“这是句缩略语,也就是情况全他娘的搞砸了的意思。”

那女子不说话了。弗立克觉得自己的话让她尴尬。不错,她沮丧地想,终究还有受不了这种军营粗口的女孩。

当汽车快速通过赫特福德郡的斯蒂夫尼奇和奈柏沃斯村时,天已破晓。弗立克看着窗外掠过的房屋和屋前园子里的蔬菜,看见乡村邮局那脾气欠佳的女局长在没好气地施舍小额邮票,还看见各式各样的小酒馆,那里面尽是温乎乎的啤酒和快散架了的钢琴。纳粹没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真让她深深感到庆幸。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铁了心回到法国去。她要寻找机会再次袭击城堡。她想到那些留在圣-塞西勒的人们:阿尔伯特,年轻的贝特朗,美丽的吉娜维芙以及其他或战死或被俘的战士们。她想到了他们的家人,这些人正在被失去亲人的痛苦和焦虑所折磨。她痛下决心,绝对不让他们白白牺牲,一切付出终究要求得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