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的坦白(第2/10页)

“人家让你进门吗?”我问道。

“当然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最后店主还是帮我爬上屋顶,拿来了那盒米团。小镇上民风淳朴,乐于助人的人还是很多的?”谷平呵呵笑道,又略带得意地问我:“猜猜我在盒子里发现了什么?”

“什么?”

“米团里有莽草的味道。”

我不说话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

“我先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谷平说。

但是我叫住了他。我知道有些事他总会调查出来的,想瞒也瞒不住。

“谷平。”我道。

他已经打开了门。

“谷平,你等等。”我仍坐在床上,望着他的方向平静地说:“是我干的。我在给那个男人的米团里放了莽草。”

门被轻轻关上了,我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我知道谷平仍然在我房间里。

“我说的是真的。”

我妈曾教育过我,这辈子你别想别人,只想着自己,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我这二十二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从来没为别人做过什么,可是最近我的想法有了改变。我突然很渴望在完全失明前,能为一个对我来说具有特别意义的人做一件事。我做了。

谷平好像还没确定该怎么对待我的白首。他许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朝我走近。

“你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他问道。

“我知道。”

“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干的。从头说起。”谷平“吧嗒”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电灯,随后在我身边坐下。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刚刚一直在黑暗中对话,这大概是谷平对我特有的体贴。从他跟我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我总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照顾和关心,我真希望他是我真正的朋友,但我明白他不是,永远不会是。他为什么要开灯?是想看清我说话时的表情吗?

“我讨厌那个男人。”我直言不讳地说。

“为什么?是不是跟程惜言有关?”谷平问。

我知道无法回避这个名字。不然谎话就太像谎话了。谎话必须跟真话混在一起,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对,跟她有关。”我道。

“好,说下去。“谷平鼓励道。我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满意。

我以前学到个方法,当我不确定自己的话在对方身上会起什么作用时,就假装自己就是对方。我听了自己的开场白后也很满意。我知道诚实的开端总是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我看见他抓她的手了,就是他第一次去米团店的时候,当时,我正好路过,我看见他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动脚,抓了两下,她的手。我讨厌他这么做,所以就想整整他……”我结结巴巴地说。以我听广播剧的经验,这种语速可以让对方认为说话的人正在很诚实地叙述难堪的往事。

谷平似乎笑了笑。

“你第一次下毒是什么时候,怎么干的?”他温和地问道,就像在跟我谈心。

我让自己在冷静中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

“第一次,大概是在十七号。我采了一些莽草的树叶,把它们捣碎搅成汁后装入一个空的眼药水瓶里——这种眼药水瓶,我有很多。我拿着它来到米团店,知道打包的米团都放在厨房里。那天他们正好要给王海南送一盒过去,我看见盒子上有他的名字,就偷偷打开了盒子,把莽草汁滴在米团的底部,那里粘着绿色的叶子,所以即使有些绿色的液体粘在米团上,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谷平沉默了会儿,问道:“有没有第二次?”

“第二次是十九号。你说看见我家的莽草上有剪刀剪去枝叶的痕迹,那是我干的,但我没用剪刀,用的是木雕用的三角刀。我的做法跟上次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难道没人看见你?”谷平提出了他的疑惑。

“我是下午去的。我从米团店的后门偷偷溜进了他们的厨房。”

为了让谷平相信我的话,我打了个比方:“米团店跟我家的木雕店同属一排,所以他家的格局跟我家差不多,我们都是前门开店,后门是厨房。其实,不光是米团店,我们这排店铺都一样。所以,我们后门的那条街很冷清,白天几乎没人走,晚上就更别提了。可是你知道我晚上不方便出门,所以我就选择了下午。那时候,米团店的人都在睡午觉,我溜进去下了毒后就走了,所以没人看见我。”

“那还有没有第三次?”谷平问道。

“有,”我点了点头,“第三次就是在王海南失踪前,二十二日下午,我又去了一次米团店。”

“你只是在打包的盒子里下的毒吗?”

“是的。”

我的声音轻了下来,忽然有点担心起来,不知道谷平会不会相信我的话。他的态度好像太平淡了,我焦急地等着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