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38页)

哈罗德呆住了。“我都不认识她!”

贝特西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十块钱——你可以把钱给我。”卢瑟接着说。

哈罗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向她大声问道:“你是妓女吗?”

“好啦,不要叫。”她生气地责备道。

卢瑟一把揪住了哈罗德的领子。他的力气很大,哈罗德趔趄了一下。“我知道你们这些文化人,”卢瑟吐了一口唾沫,“你以为这很好玩。”

卢瑟的嘴里散发着难闻的口气。“别生气,”哈罗德说,“我只是想跟她聊聊天。”

酒保探头过来说道:“别找事,卢。这小伙子没干什么。”

“是吗?我觉得他在笑我。”

哈罗德开始怀疑卢瑟身上会不会带着刀了。不过正在这个时候,酒吧经理对着麦克风宣布,下一个表演者就是约翰尼・麦迪森。台下一片掌声。

卢瑟一把推开了哈罗德。“在我割断你的喉咙之前,最好给我滚得远远的。”

哈罗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他知道自己刚才很丢脸,但因为醉酒,他倒一点也不在乎了。“我做了件蠢事。”

孟菲斯的约翰尼走到了台上。哈罗德瞬间内忘记了卢瑟。

约翰尼坐在了钢琴前。他的丹麦语非常正宗,一点口音都没有。“谢谢,我想先演奏一首由最伟大的黑人钢琴家克莱伦斯・佩恩托普・史密斯所作的曲子。”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哈罗德用英语喊道:“弹吧,约翰尼!”

可就在这时,门口附近一阵骚动。哈罗德并没有注意。约翰尼弹了四小节的前奏,却戛然而止,并对着麦克风说:“嗨,希特勒,宝贝。”

一个德国军官走上了台。

哈罗德环顾四周,惊呆了。一队军警走进了俱乐部。不过他们逮捕的不是丹麦平民,而是德国士兵。“低等种族不能演奏。这个俱乐部必须关掉。”

“不!”哈罗德生气地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这帮纳粹土包子!”

幸运的是,旁边声音太吵,没人听到他的话。

“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你闯祸。”提克边说边拉住了哈罗德的胳膊。

哈罗德甩开胳膊。“不要!”他喊道,“让约翰尼弹下去!”

军官铐住了约翰尼,把他带走了。

哈罗德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黑人钢琴家,可纳粹只让他弹了几个小节就把他带走了。“他们没权利这么做!”他喊道。

“当然没有。”提克边安慰他,边把他拉出了大门。

三个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上了楼梯,回到了大街上。现在正处仲夏,短暂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天亮了。酒吧就在运河边上,宽阔的河面上倒映着破晓的日光。停泊着的船只还沉浸在梦幻里。海上吹来了清凉的微风。哈罗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了一阵眩晕。

“我们最好去火车站赶第一班车回去。”提克说。他们计划要在大家醒来之前回到床上装睡。

他们赶到了市中心。德国人在主干道的十字路口建了八角形水泥岗亭,大概四英尺高,中间是士兵站的位置。岗亭到士兵胸部。夜间这里没人把守。哈罗德还在为俱乐部里的事感到恼火,现在看到这些纳粹的标志物,他终于有了泄愤的机会,每路过一个岗亭,他都会踢上一脚。

麦兹说:“他们说这些看守都穿着皮短裤,因为没人能看到他们的腿。”哈罗德和提克笑了起来。

他们经过了一间刚刚装修完的商店,外面堆着很多建筑橡胶。哈罗德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油漆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主意。他从那个垃圾堆中捡起了那个桶。

“你要干吗?”提克问。

桶里面剩的那点黑油漆还没凝固。哈罗德又在那些废品里找到了一片扁平形状的木头当刷子。

他丢下了满脸疑惑的提克和麦兹,径自走到了一个岗亭旁,蹲下身子,用那片木头在上面写了起来。他听到提克在警告他,却完全没理会。他认认真真地用黑油漆在那个岗亭上写下了:

纳粹

没穿

裤子

他向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那些字母又大又清晰,远处都能看得到。今天早晨,将会有成千上万赶去上班的哥本哈根人可以看到这句话。

“你们觉得怎么样?”他问。可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提克和麦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穿着丹麦警服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