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7 侥幸逃脱(第4/9页)

咖啡煮开了,我翻起报纸来,与其说脑子里有什么具体的希望,还不如说是泛泛的期盼。一般来说六点半之前送报的来不了,而星期天则要到八点以后才能来。这是社会解体的又一个明显的例证,哈里当年对社会解体这个问题忧心忡忡。此刻如果你不及时把报纸给我送来,怎么能指望我不去杀人呢?

没有报纸,没关系。哈里曾经警告我,绝对不要做剪贴报纸之类的蠢事。而媒体如何评论我的冒险行动,我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这一次情况有点儿不同,因为我太冒失了,没有彻底销毁留下的痕迹,因此我颇有一些顾虑。我只是有点儿好奇,想看看他们怎样评价那位跟我不期而遇的老兄。于是我喝着咖啡,坐了三十五分钟,这时忽然听到报纸被扔到门上时发出的啪的一声。我把报纸拾起来,迅速地开始浏览。

那些新闻记者是从来不为往事烦恼的。那份曾经吹嘘过“警察围捕杀手”的报纸现在却大声叫喊“卖冰人的故事融化了”!这一篇报道很长,文笔也很优美,情节很富有戏剧性。作者详细地描述了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是如何在老刀匠路附近的建筑工地上被人发现的。“迈阿密警察当局的一位发言人”——我可以肯定那是指拉戈塔——说,现在对这起事件做出定论还为时过早,但是这很可能是一起模仿性质的杀人案。报纸自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大声地质问:那位在押的著名人物达里尔·厄尔·麦克黑尔是不是真正的杀手?要不,最近这次对公共道德的践踏是不是可以证明真正的杀手仍然逍遥法外?报纸谨慎地指出,我们怎么能相信两个这样的杀手同时逍遥法外呢?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理,而在我看来,如果警方把足够的精力和智力用在追寻凶手上面,整个案子到现在就应该结束了。

不过阅读这样的东西是很有意思的,也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我的猜测。我的天,这头发疯的野兽现在仍然逍遥法外,这有可能吗?那谁还有安全感呢?

电话铃响了。我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四十五分了。一定是德博拉打来的。

“我正在读这条新闻。”我对着电话说。

“你说过,会更大,”德博拉告诉我说,“更轰动。”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很天真地问。

“可受害者连妓女都不是,”她说,“是庞斯初级中学一个看门的临时工,在老刀匠路那边被人宰了。这是个什么鬼案子呀,德克斯特?”

“德博拉,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无所不知呀,对不对?”

“也不符合前几个案子的模式,你说过凶手会采用冷藏的方法,现在冷藏在哪里?还有,你说作案的地点是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可这个案子你又怎么解释?”

“德博拉,这是迈阿密,什么东西都有人偷。”

“也不是模仿作案,”她说,“跟别的案子风马牛不相及。连拉戈塔都说对了。她的话都上了报。让你那一套理论见鬼去吧,德克斯特。我马上就要成为大伙儿的笑柄了,这只不过是一起偶然的杀人案,要不就跟吸毒有关。”

“你把这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也不公平啊。”

“真他妈的见鬼,德克斯特。”她说着把电话挂了。

早上的电视新闻花了整整九十秒钟报道这个惊人的发现,描述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第七频道的报道绘声绘色。但是叙述得最详细的还是报纸。报纸对这起暴行的描述,字里行间有一种灾难临头的阴森之感,这种感觉甚至延续到了天气预报里,但是我敢肯定,这种感觉主要是缺少照片造成的。

迈阿密又迎来了美丽的一天,既有被肢解的尸体,也有下午会下阵雨的可能性。我穿好衣服去上班。

我之所以这么早就去上班,是因为我有一个小小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再说了,我在路上还要停下来吃早点呢。我买了两个油煎饼、一个苹果馅儿面包圈和一个肉桂卷儿,这个肉桂卷儿跟我的汽车备用轮胎一楼大。我一边开着车喜气洋洋地穿行在危险的车流中间,一边吃下了那个油炸面包圈和一个油煎饼。在基因遗传过程中,我继承了上一代人的许多优点:良好的新陈代谢、高大的身材、强健的体魄。这一切都有助于我的业余爱好。另外还有人说我的长相也不赖,这大概是对我的恭维。

而且我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这一点今天早上对我特别有利。我希望抢在文斯·增冈之前到达办公室,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成问题了。我手里拎着白色的纸袋作为掩护走了进去,看见他的办公室里黑乎乎的。我迅速地扫视他的工作间,看哪个物证盒上贴着有贾沃斯基的名字和昨天的日期的标签。

找到这个物证盒后,我飞快地拉出几缕肌肉组织的抽样。里头还多着呢。我戴上乳胶手套,飞快地把抽样在我那块干净的载玻片上挤压。我也知道又一次铤而走险是多么愚蠢,但是又不得不把载玻片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