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玫瑰(第3/4页)

冬天的时候,一个三流女歌手为我们大伙带来了一位姑娘,她穿一身黑,越发衬托了她牛奶一般的细皮嫩肉:她无可挑剔的姿色令在座的其他女人都黯然失色。除了娇好的姿色外,给我们印象深刻的是她那种宁静而矜持的神情。这种神情使她看起来像个淑女。

淑女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她确实没干什么,我们大呼大叫地喝酒,调笑,打闹,一个诗人和女画家甚至就在她身边喝上了“嘴中酒”(就是把酒含在嘴里又灌给另一张嘴),喝得大伙群情激扬,惟独毗邻的她,视而不见,声色不动,像个规矩的仆人。有人好心敬她酒,她总是彬彬有礼地拒绝。她不知道彬彬有礼在这里并不是受赞赏的风度,而是遭痛斥的垃圾。时过境迁,一个在其他餐桌上可能成为众星捧月的倩女丽人,在这张饭桌上已变得分文不值。

就这样,她很快离席而去,到客厅里独自听起了“随身听”。当我们酒足兴起,拥到客厅,打开迷离的灯光和音乐准备起舞时,她又像个影子样的不见了。所有男的,包括女的,都指责歌手带来了这么个“东西”:一个我们对岸的人。

歌手向我们连连致歉的同时也据理力争:谁都有启蒙的时候,关键就看你们怎么调教她。

她说得一点没错,但这里的人也许都是急功近利者。我没有看到谁去调教她,大家沉醉在眼前的迷离中,似乎都忘记了她还在这屋子里的某个角落。不过,也许很快就会离开。我相信,如果她要走,这里没有谁会挽留她的。

第二回合舞曲开始时,我被轮空撂在一边,无聊中我想起这屋子里还有个女人,也许有点烫手,但我想只要自己不去碰她又怎么会烫着呢。在卧室的阳台上,我找到了她,她正倚靠在阳台上眺望远处,臀部撅起的样子十分性感。

你是一个人吗?我无话找话地。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浅浅地笑道,如果你不把自己当个人,我就是一个人。

她的笑和调侃使我感到意外,也感到亲近。我说,这话应该我来说。

为什么?她显得很认真地。

我说,因为今天晚上你沉默不语的样子很不像个人。

像什么?

像天使。

她突然格格格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这是在讨好我吗?你是不是经常这样讨好女人?

我说,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

这么说我很荣幸哦,她落落大方地说,需要我感谢吗?

我说,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她说,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黑暗中,我觉得我不是在跟饭桌上的那个淑女在一起。我向她逼近一步,告诉我,你是谁?

她没有往后退,只是换了个姿势说,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她这个姿势让我感到她除了臀部之外的性感,比如她饱满的胸,无所谓的样子。

我故意把声音压低说,因为你吸引了我。

是吗?她笑着问我,那么你说,我有什么吸引了你?

我想了想,决定试探她一下。我说,我有两种说的方式,需要你自己选择。

哪两种?她做出讨教的样子。

我看她一点不畏惧我的进攻,那么我干吗不进攻呢。我闪烁其词地对她说,一种是像文明人一样用语言来说,一种是像原始人一样不用语言,因为原始人还没有发明语言。你希望我做文明人还是原始人?

嗯——她沉吟道,这就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一下抓住她手,对不起,我可能是个原始人。说着我亲了一下她的手背,你看,原始人就是这么说话的,你听到什么了?

她礼貌地抽回手,耸了耸肩膀说,我听到一个原始人在滔滔不绝地说,你可能是个伪造的原始人吧。

你是希望我什么都不要说?

你还想说吗?

这时候,我没什么犹豫的,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对着她耳朵悄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真的原始人,什么也不说了,好吗?

她跟我一样悄悄地说,可我怎么还听到有人在说话啊。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用她的嘴堵住了我的嘴。她的唇柔软又温暖。

谁也想不到,这个Party最精彩的内容就发生在阳台上。从亲她的手到后来的一切,我感觉,如果说她是一杯牛奶,我就是一桶水,她是那么默然又温存地顺从着我对她的一点点吞没,使我彻头彻尾领会到了什么叫艳福,什么叫奇遇。

现在我知道了,她不是我们对岸的人,她就在我们中间,随时等待着你去引诱。和我们经验中的这种女人不同的是,她没有把等待暴露在声色中,她的等待像没有一样默默无息,看不见,感觉不到,只有当你着手去引诱她时,才发现什么引诱都是多余的,隐秘的等待使她变得比你自己还要热烈,还要慷慨大方。和那些咋咋呼呼地希望你去勾引的女人相比,她要更显得庄重而神秘,因而也显得更为刺激有味,甚至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