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11页)

一直往里开,几公里开过去,没有见着一个人影,连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都没有看见。这种情况在前几天是从没有碰到过的,同样是南岸的山,今天却好像换了一片天地,完全是一个深山老岭的感觉,一个死人谷,了无人迹。

这难道是偶然的?李政认为不是偶然的,而是因为这里面驻有一个秘密的有特权的单位。他们把这里原来的居民都清走了。这么想着,李政的心律不由得加快起来。但是山谷如此逼仄,一线天似的,一块像样的平地都没有,怎么造屋安人呢?对此李政也有解释、自慰的余地:也许前面会豁然开朗,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生活在地面上,他们把山体挖空了。像野兽一样生活在山洞里——山是他们的房屋,也是他们的防空洞。

山道弯弯,草长鸟飞。越往里走,越是山深林密,荒僻冷寂,不时可以看到松鼠、野兔、刺猬、鸟儿在路中央大摇大摆地嬉闹、觅食,甚至见到车子开来都懒得理睬。这本是应该引起李政质疑的,因为这说明这些小东西还没有见识过汽车,所以才不知畏惧,不闻不顾。但如果里面有黑室的基地,怎么可能没有汽车出入呢?李政误入歧途,却执迷不悟,只因他太想找到黑室的基地,似乎有点利欲熏心,鬼迷心窍。

不用说。李政此行的收场是悲惨的,他开掉小半箱油,结果只看到一个废弃已久的矿石场。就是说,这条路跟黑室包括其他什么单位、组织都没有关系,只跟多年前的某些人的发财梦有关。他们以为这里可以淘到金(也许是铜,或者其他宝贝),跑来大兴土木,开山劈路。从废弃的样子看,他们的发财梦并没有实现,山挖开了,挖得四处褴褛不堪,却都没有深挖,感觉是还在寻找中,破烂的工棚全是临时性的,没有一间像样的屋,一切似乎都在初创中草草收场了,留下的是一副狰狞一正如此刻的李政,他气得鼻孔冒烟,指天而骂。

不用说,他懊恼死了!

当李政站在破烂的矿场前骂天骂地时,蒙面人一如既往地立在树下当当当地敲钟。

今天是周末,怎么还上课?陈家鹄为此而懊恼。他正在给惠子写信,他已经好久没写了。最近一段时间海塞斯在破译特一号线的密码,几乎天天晚上都上山来跟他探讨破译情况,有时白天也来,陈家鹄的宿舍几乎成了他半个办公室,弄得他连给惠子写信的时间都没了。今天难得有空,不知那个神经病老师又要占用他多少的时间。

扯淡!他对着教室方向嘀咕,你们以为破译密码是可以在课堂上教出来的,整天补课、补课,有这工夫,还不如学女娲补天。

这话其实也不对,他马上想到,跟有些人是可以学到东西的,比如海塞斯和炎武次二,两人在他心目中犹如狮子与国王,抑或蛇与阴险的女人。这些年,他一直试图努力抹掉记忆中的炎武次二的影子,这个人给了他太多,水和火,荣和辱,安宁和危险,舞台和陷阱,都给他了,多得让他盛不下,装不了,成了累赘和负担。所以,他要逃,要忘掉他,要砍断他,要跟他的学问——秘密学问——密码科学——刀两断。但事与愿违,陆从骏的出现,又把他拉近了,几年的努力在一夜间泡了汤。然后海塞斯的降临,又拉得更近了。海塞斯是另一个炎武次二,公开的炎武次二。如今,两个人像一前一后两面镜子,把他的前后左右,过去和未来,都照得雪亮。两个人又像两个狱卒,一个牵着他,一个押着他,令他无路可逃,别无选择。这种情况下,他也下定决心,决定好好跟他们干一场。他知道,真要干破译,他俩就是他的大金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必须要去挖掘他们,开采他们。至于其他那些教员都是烂泥堆,没名堂的,他真不想把时间交给他们。

但蒙面人敲了一道钟,又开始敲第二道。陈家鹄知道他的德行,正盯着自己呢,如果他再不出门,他可能还会敲第三道,甚至是第四道钟。这个人也是个神经病,爱多管闲事(可能还是个共党分子)。想到他可能会再次敲钟,陈家鹄神经质地起了身,丢下笔,悻悻地出了门。

当陈家鹄走进教室,蓦地呆住了——教室已被临时布置成一个体检室。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都拉开架势,各司其职,正有模有样地在给林容容等人看的看、摸的摸、听的听,好一派认真负责的样子。左立见他来了,发给他一张表格说:“往天都是海塞斯在考你们,今天轮到我来考你们了,所不同的是,海塞斯考的是你们的智力,我考的是你们的身体。”

“陈先生每天登山跑步,身体一定好得很。”一旁的老孙插嘴说,他是带医生们来的,这鬼地方没人带谁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