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5节

不过,有一点她错了。

林婴婴一定以为那天晚上我和静子……上床了。其实没有。其实是应该那个的,一个光棍,一个寡妇,一个夜晚,一间房间,不干那个干吗?不神经病嘛。我不是神经病,我约她出来也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所以,我们一进房间,我即主动将静子揽在怀里。因为太突然,她不乏紧张但更不少欢喜地钻在我的怀里,任凭我抱着,抱紧,抱紧……后来,我们也接吻了,接吻时她哭了,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哭,好像吓坏了。但我们始终没有那个……不是我不明事,而是我不行。或者说,我不是神经病,而是我身体出问题了。好像是,我一年多没有做爱,已经丢了这功夫。最后,我们只是相拥而寝到天亮,各奔东西。

虽然没有那个,但毕竟亲了,吻了,抱了,相拥而寝了,捅破了以前一直暧昧的关系。所以,林婴婴说的也没错,今天我不来见她是没道理的,见了热烈相吻也在情理之中。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静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断手佬刚把大门关上,静子一把将我拉到一边,就在门口,疯了似地亲我,一口气足足亲了几分钟,好像她要用我的呼吸来救自己的命似的,亲得我喘不过气!亲吻的时候,她还用手大胆地摸我的下面,当发现我那玩意一反昨天的熊样,坚实地挺了起来,她竟然直截了当地说:“走,我们去开房间。”

就去开了房间。

进了房间,她更加放肆地亲我,亲我,亲我……从头到脚,把我每一寸皮肉,连脚趾头都亲了。我一度想用意志、可怕的想象、陈耀的鬼魂等不祥恶煞来帮助我回到昨晚的状态:无状态。可她变了,她变成了凶神恶煞,她温暖、潮湿的舌头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游走,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更令我难堪的是,我的身体由于内心的苦楚迟迟不能进入高潮,我像吃了春药似的骁勇善战,为她至少赢得了两到三次癫狂。她每一次癫狂,我都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这也许是世上男人最痛苦的一次做爱!好在林婴婴事先给我编织的谎言(儿子病了),给了我逃走的理由。

我们分手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只身来到玄武湖边。夜黑沉沉,可是我眼前全是两个女人的头像:静子和小颖——静子在笑,小颖在哭,哭声和笑声都一样折磨着我。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跳进湖里,一死方休。

后来,我真的跳下去了,只是,我没有死,我的水性很好,我在深深的水底被冰冷的水赶上了岸。我趴在岸边,想站起来,可四肢冷得发抖,站不起来,只能跪着,对着星空,久久跪着,似乎要寻求天神的宽恕。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我是那么想、那么需要得到刘小颖的爱,就像出卖灵魂的人需要救赎一样,我需要用刘小颖的爱来救赎我,洗涤我……这个念头给了我力量,我一路狂奔,来到书店。刘小颖开门,看到满身是水的我,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进门后二话不说,疯狂地抱住刘小颖,强行找到她的嘴唇,吻起来:“小颖,我需要你,我爱你……”小颖措手不及,被我这么吻了一阵后,突然奋力推开我,说:“金深水,你干什么!你疯了!”我说:“我没有疯,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小颖,我要你,我要娶你!娶你!请你给我吧,我求你了。”我重新想去抱刘小颖,她坚决不从,“你别过来,你……走开,走开……老金,你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说着哭了起来。看她哭了,我也冷静下来,抱着头蹲在地上,索索发抖。

刘小颖怕我冻出毛病,没让我在她那儿多呆一会,她帮我叫来一辆人力车,把我赶走。回到家,睡到后半夜,我发觉浑身不舒服,意识越来越模糊。等第二天早上陈姨发现我在发烧时,其实我已经完全糊涂了,要不再送我去医院,生命也许就要离开我了:这样死去,我不会后悔的。死,是结束,是解脱。我在医院醒过来时,反倒有深深的悔恨。

我的病给林婴婴赢得了与静子单独接触的机会,她去幼儿园把静子接到医院。陈姨见了林婴婴,仍有点胆怯,说:“是你……”林婴婴笑道:“阿姨,我应该是第一个来看望金处长的吧,所以我说我们是好朋友嘛。你看,我还给金处长带来了他另一个好朋友。”静予看我病成这个样子,急得语无伦次,“啊,深水君,你……怎么……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事,就是发烧,可能受凉了。”医生已经给我打了针,输了液,我已经脱离危险。静子问:“现在还在烧吗?”我说:“好多了。”陈姨说:“来的时候有四十二度,刚才医生又来量了一下,说还有四十度。”发这么高的烧,要死人的!静子吓坏了,竟用日语叽咕了一句。林婴婴自然听懂了她说了句什么,安慰她:“静子姐姐,你别担心,该担心的都过去了,剩下的就需要靠你的安慰来治疗了。静子姐姐,我敢说,金处长这次的病一定是为你而生的,你快好好安慰安慰他吧。”林婴婴把陈姨喊走了。